船队在拓跋月的引领下，在风暴角以北的怒涛中艰难穿行。
陆沉舟趴在舱室的床铺上，背后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，但比伤痛更让他烦躁的，是前途的迷茫。拓跋月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——怒涛帮主司徒雷亲自出动，旁边还有个装神弄鬼的潮汐神殿盯着。自己这点人手，在这地界简直就像砧板上的肉。
“妈的，不能这么被动挨打……”陆沉舟啐了一口，眼中闪过狠色。他得找个支点，撬动这该死的局面，把水搅浑。
他强撑着坐起身，把沐晓月、苏婉儿、彭大虎和蓝小蝶都叫了进来。沐晓月走路还有些跛，但眼神依依旧跟刀子似的剜人。
“都听好了，”陆沉舟开门见山，没半句废话，“咱们漂洋过海来这鬼地方，不是来要饭的，更不是给那群海盗王八蛋当点心的！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，语气斩钉截铁：“老子来，是为了搞钱，搞船，搞人！搞到足够杀回云都，把赵擎那老阉狗揪下来踩死的本钱！”
这话简单粗暴，却瞬间点燃了舱内略显沉闷的气氛。彭大虎眼睛一亮，他就喜欢陆大人这股子狠劲儿。
“司徒雷不是想要‘潮汐石’吗？潮汐神殿不是装神弄鬼吗？”陆沉舟冷笑，“那咱们就陪他们玩玩！拓跋月要找第三块石头，正好，咱们就借她的路，先把咱们自己的窝垫瓷实了！”
他看向苏婉儿：“婉儿，咱们现在最缺什么？”
苏婉儿脑子转得飞快，不假思索：“稳定的财源，可靠的据点，还有……能快速形成战力的船只和武器。”
“没错！”陆沉舟一拍床板，牵扯到伤口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，表情却更显狰狞，“所以，咱们的第一步，不是去找那虚无缥缈的石头，而是黑吃黑！”
“黑吃黑？”几人一愣。
“北海这么大，又不是只有怒涛帮一家海盗。司徒雷倾巢而出来追咱们，他家后院肯定空虚。那些依附他的小帮派，或者跟他有仇的势力，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肥羊？”陆沉舟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，“找个软柿子捏，抢了他们的船、钱、物资，咱们就有了立足的根基！”
沐晓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：“需要目标和路线。”
“没错！”陆沉舟赞许地冲她抬了抬下巴，“这事儿，得找拓跋月那娘们。她是地头蛇，谁肥谁瘦，谁跟司徒雷有龌龊，她最清楚。”
陆沉舟让人请来了拓跋月。
听完陆沉舟“黑吃黑”的计划，拓跋月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，随即变成了欣赏。“你比我想的更有胆色。”她实话实说，“目标，确实有。‘血鳍鲨’巴屠，盘踞在北面‘碎牙群岛’，有船五艘，手下两百来人，专门劫掠往来商船，积攒了不少财富，家底挺厚。最重要的是，他是司徒雷的忠实走狗，上次围剿我们逐浪者，就属他叫得最凶。”
“位置，布防，弱点。”陆沉舟言简意赅。
拓跋月也不含糊，直接在海图上标出碎牙群岛的位置，并详细说明了巴屠的势力分布、日常巡逻规律倒了个底掉，最后点出关键：“巴屠是个酒鬼，隔三差五就在他那破船‘血鲨号’上摆酒，那时候防备最松。”
“消息可靠？”陆沉舟确认。
“三天后，就是巴屠例行酒宴的日子。”拓跋月笃定道，“我的族人一直盯着他。”
“成！就干他！”陆沉舟拍板，“得手后，财物分你三成。”
拓跋月却摇头：“财物我不要。我只要你们承诺，找到第三块‘潮汐石’时，我必须在场，并且拥有优先探索权。”
“成交！”
计划定下，整个团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。
苏婉儿负责清点现有武器，并利用从翡翠屿采购的材料，让蓝小蝶加紧配置更多“迷雾散”、“痒痒粉”之类的非致命但能制造混乱的药剂。
彭大虎则带着漕帮弟兄检修武器，保养弓弩，演练接舷战。虽然人手远不如对方，但都是经历过云都厮杀的老油条，一个比一个狠。
沐晓月的腿伤未愈，无法进行高强度搏杀，她便主动承担起了情报分析和战术制定的工作。她结合拓跋月提供的布防图，反复推演进攻路线和撤退方案，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。
陆沉舟看着她在灯下蹙眉沉思的侧影，烛光柔和了她脸部的线条，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，多了几分专注的柔美。他拿起自己没动过的水囊，走过去放在她手边。
“别太熬神，腿还要不要了？”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痞气，却又关心藏不住。
沐晓月抬起头，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，和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，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接过水囊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，微凉与温热触碰，两人都顿了一下。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她低声应道，垂下眼睫，继续看向海图，耳根却悄悄漫上一点粉色。
陆沉舟看着她微红的耳尖，嘴角勾了勾，没再打扰她。
三日后，夜色浓重。碎牙群岛如同怪兽的利齿，散落在漆黑的海面上。
“破浪号”和另外两艘船熄了灯火，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主岛。根据拓跋月的情报，巴屠的“血鲨号”就停泊在主岛最大的港湾里。
果然，隔着老远就能听到“血鲨号”上传来的喧嚣歌舞声和粗野的划拳声，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。其他船只和岸上的守备明显松懈了许多。
“行动！”陆沉舟低声下令。
沐晓月虽然不能亲自上阵，但她制定的计划极其周密。彭大虎带领一队精锐，乘坐小船，从岛屿侧后方一处隐秘的滩涂登陆，负责解决岸上的哨卡和制造混乱。
陆沉舟则亲率主力，驾驶“破浪号”，直扑港内的“血鲨号”！
“放箭！瞄准桅杆和舵手！”在进入射程的瞬间，陆沉舟厉声喝道。
嗖嗖嗖！蓄势已久的弓弩手瞬间发射，淬了毒的箭矢精准地射向“血鲨号”的关键位置。惨叫声立刻打破了夜的宁静，歌舞声戛然而止。
“敌袭！是敌袭！”海盗们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。
“靠上去！接舷！”陆沉舟一马当先，手持短刀，第一个跃上了“血鲨号”剧烈摇晃的甲板。
甲板上杯盘狼藉，酒气熏天。许多海盗喝得醉醺醺的，根本没能形成有效抵抗。陆沉舟带来的人如狼似虎，刀光闪动，血花飞溅，瞬间就控制了甲板。
“巴屠在哪？”陆沉舟揪住一个吓得瘫软的海盗喝问。
“在……在舱室……”
陆沉舟带人冲向主舱室。刚踹开门，一个体型魁梧、满身酒气和血腥味的壮汉，挥舞着一把巨大的鬼头刀，咆哮着冲了出来，正是“血鳍鲨”巴屠！
“哪个不开眼的敢扰老子酒兴！”巴屠双眼赤红，状若疯魔，鬼头刀带着恶风劈向陆沉舟！
陆沉舟背后有伤，动作稍滞，眼看刀锋临近，一道娇小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切入！
是蓝小蝶！她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，手中一个纸包猛地抖开，一片辛辣的红色粉末直扑巴屠面门！
“啊！我的眼睛！”巴屠猝不及防，被这特制的“辣椒霹雳粉”糊了个正着，顿时捂着眼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，攻势大乱。
陆沉舟抓住机会，短刀如毒蛇出洞，精准地刺入巴屠的心窝！
巴屠庞大的身躯晃了晃，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刀柄，轰然倒地。
首领毙命，残余的海盗更是斗志全无，纷纷跪地求饶。
与此同时，彭大虎那边也顺利得手，控制了码头和岸上据点。
仗打得干脆利落，战斗结束得很快。清点战利品，收获远超预期：五艘状况不错的海盗船，包括巴屠的“血鲨号”，大量的金银珠宝、粮食、淡水和武器，更重要的是，获得了碎牙群岛这个易守难攻的临时据点。
“陆大人，咱们……咱们这下算是在北海站住脚了？”彭大虎看着堆满仓库的物资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。
陆沉舟站在“血鲨号”的船头，望着脚下这片刚刚被鲜血洗礼过的港湾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背后伤口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一战的凶险，但心中那股久违的豪情，却再次燃烧起来。
“站住脚？还早着呢！”他咧嘴一笑，露出白牙，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野性，“这才刚扒下第一块肥肉！传令下去，能带走的全部带走，带不走的……烧了！这地方，司徒雷很快就会知道，不能留给他们！”
“明白！”
火光在碎牙群岛升起，映红了半边天。陆沉舟的船队，带着丰厚的战利品，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，悄无声息溜走，消失在茫茫北海深处。
这一次，他们不再是丧家之犬，而是揣着第一桶金、磨利了爪牙的饿狼。北海这潭水，因为他们这群不速之客，将被搅得更浑。
而陆沉舟知道，这，仅仅只是个开始。杀回云都的路，还很长，但他已经踏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。他看着身旁因为疲惫和腿伤而脸色苍白的沐晓月，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。
“回去给你好好看看腿。”他语气不容置疑。
沐晓月看了他一眼，没有挣脱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天边，鱼肚白快要冒头了。朝霞，即将刺破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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