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晓白在林家四合院住下，头几天总觉得手脚没处放。
院子比她想象的大，也静，和外头胡同的喧闹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。
她起得早，轻手轻脚穿衣出门，总发现赵素芬已经灶上灶下地忙开了，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
“晓白妹子，咋起这早？再多睡会儿呗。”
赵素芬撩起围裙擦擦手，脸上带着笑，声音温温柔柔的。
“素芬姐，我帮你。”周晓白挽起袖子就要去舀水。
“不用不用，这点活计我一个人就行。你去看看奶奶醒没，她这两天腰不大得劲。”
赵素芬忙拦着，把个暖水瓶塞她手里，“给奶奶兑点温水擦把脸，她舒坦。”
周晓白哎了一声，心里暖乎乎的。
她看得出来，赵素芬是个实心眼的，没啥弯弯绕，就是话少了点。
她拎着暖壶进了奶奶屋，老太太果然已经醒了，正靠着床头哼哼唧唧地捶后腰。
“奶奶，我给您擦擦，再给您按按？”周晓白放柔了声音。
老太太一见她，眉眼就笑开了：“是晓白啊，好闺女，又麻烦你了。”
“这有啥麻烦的。”周晓白试了水温，拧了毛巾，仔细给奶奶擦脸擦手。
她手劲轻柔，又带着点医院里学来的专业架势，顺着肌肉纹理慢慢按揉。
奶奶眯着眼，舒服得直叹气：“哎哟…舒坦…比贴那狗皮膏药强多了…还是俺晓白手巧…”
伺候完奶奶，周晓白又去瞧摇篮里的小石头。
小家伙醒了，正啃着自己的拳头，乌溜溜的眼珠跟着人转。
周晓白洗净手，把他抱起来，摸摸尿布，干的。
她便抱着孩子在院里慢慢溜达，嘴里哼着轻柔的调子。
小石头在她怀里格外安稳，不一会儿又眯瞪起来。
赵素芬端着粥碗从厨房出来，看见这一幕，眼神软了软：“这小子，就跟你亲。”
“是小石头乖。”周晓白笑笑，把孩子递过去，“素芬姐，你喂奶吧，我去摆桌子。”
吃饭的时候，林卫东看着桌上明显更精细了些的小菜，又看看周晓白眼下淡淡的青黑，心里明白，这姑娘是用了心在融入这个家。
他给赵素芬夹了一筷子炒鸡蛋，又自然地把那碟淋了香油的咸菜丝往周晓白那边推了推：“晓白，尝尝这个，奶奶腌的，下饭。”
周晓白脸微红，低声道谢。赵素芬看着，没说话，只是低头喝粥。
林卫东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两个女人，性子不同，经历不同，硬凑到一个屋檐下，没点疙瘩是不可能的。
他能做的，就是尽量把水端平，多看看，多留心，让两人都觉着被尊重，被在乎。
这份平衡，比管理一个车间还费神，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。
这天晚上，他在书房看了会儿书，出来倒水喝，见周晓白屋里还亮着灯，门虚掩着。他敲了敲门，里面轻轻应了一声。
推门进去，周晓白正就着台灯的光看一本《基础护理学》，眉头微微蹙着。
“还没睡？”林卫东问。
“再看会儿。以前在学校没学透，好多地方迷糊着呢。”周晓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书。
林卫东在她旁边坐下，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翻，正好看到一节关于静脉输液注意事项的。
他脑子里那些被系统灌输的初级医疗知识立刻活跃起来，便指着一段说：“这个地方，其实关键是无菌操作和滴速控制，尤其是老人和孩子，心功能弱，滴快了容易出危险…”
他结合着自己理解，用尽量通俗的话解释了几句。
周晓白听得眼睛发亮，恍然大悟：“原来是这个道理！书上就干巴巴几句话，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！卫东同志，你咋懂这么多？”
林卫东心里一动，只能含糊道：“以前…在部队跟老卫生员瞎琢磨过一点。”他总不能说是系统刚赏的。
又聊了几句，夜色渐深，窗外月华如水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。
气氛莫名地有些微妙。
林卫东看着灯下周晓白清秀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，鬼使神差地，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。
周晓白浑身一颤，脸瞬间红透，像染了最好的胭脂。
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，却没有抽走，只是睫毛飞快地颤动着，低下头去，脖颈都透出粉色。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第二天醒来，林卫东看着身边熟睡的周晓白，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感和更沉的责任感。
也就在这时，他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
【检测到宿主与符合标准配偶完成婚姻仪式（事实认定）。关系稳固，情感纽带建立。】
【系统判定：宿主积极履行任务，家庭规模扩大。】
【发放阶段性个人奖励：《初级医疗护理知识灌输》、《体能微量强化》。】
【注：婚姻本身已可触发基础奖励，后续奖励等级与子嗣数量及质量正相关。】
一股熟悉的暖流和轻微的电麻感迅速流过四肢百骸。
这一次的感觉比上次更清晰，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儿，视力好像也锐利了些，窗外树叶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同时，大量关于伤口处理、消毒隔离、常见病护理、甚至简单急救的知识涌入脑海，与他之前零碎学的医疗卫生知识迅速融合，变得系统而扎实。
这奖励太及时了！尤其是这医疗护理知识，在这年头，简直就是保命的技能。
吃早饭时，他见小石头有点哼哼唧唧，赵素芬以为他是闹觉。
林卫东过去摸了摸孩子额头和手心，又看了看舌苔，结合刚得到的知识，对赵素芬说：“素芬，小石头像是有点积食，今天奶喂稀点，多喂几次温水，我一会儿去医务室那边要点山楂粉来。”
赵素芬和周晓白都惊讶地看着他。
周晓白更是忍不住问：“卫东同志，你还懂看小孩病？”
林卫东只好再次搬出“部队老卫生员”的万能借口。
周晓白却听得认真，眼里佩服的神色更深了。
有了这共同的“专业”话题，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。
林卫东能感觉到，周晓白看他的眼神里，除了最初的敬畏和任务式的服从，渐渐多了些真实的倾慕和亲切。
日子过得飞快，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。
细心的周晓白发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，而且早起时总有些恶心反胃。
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，又紧张又期待，悄悄跟赵素芬说了。
赵素芬一听，立刻重视起来，等到“保健医生”再次上门时，赶紧把情况说了。
医生立刻给周晓白做了仔细检查，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：“恭喜啊晓白同志！是喜脉！快两个月了，胎气很稳！”
消息像长了翅膀，小院里顿时又漾起一股喜悦和期待。
奶奶乐得见牙不见眼，拉着周晓白的手一个劲说“好”，转头又去念叨赵素芬，让她把当初的经验都传给晓白。
赵素芬也真心地为周晓白高兴，把自己知道的注意事项一五一十告诉她，什么不能提重物，不能吃寒凉，说得仔仔细细。
医疗小组的保障措施立刻又上了一个等级。
周晓白的营养食谱被单独制定，更加精细。
各种孕期保健的小册子被送来，医生检查的频率更高了。
孙主任也来得更勤，时刻关注着周晓白的情绪变化。
林卫东肩上的担子感觉更重了。
两个妻子，一个孩子，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新生儿…这一切都系在他身上，也系在国家那双看不见的大手上。
他越发积极地投入到“摇篮”小组安排的学习中去。
现在的学习不再是泛泛的了解，而是更有针对性。
钱专家他们根据系统已经发放的奖励（农业、初步医疗）和下一次的奖励预览（工业制造、医疗卫生），给他量身定制了学习计划。
上午，他可能跟着一位沉默寡言的八级钳工老师傅，学习辨认各种粗糙的金属零件，听老师傅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解车床怎么车出合格的螺丝。
下午，又可能是一位戴着深度眼镜的农科所技术员，给他讲解土壤的酸碱性对不同庄稼的影响，怎么沤肥才能劲儿大不烧苗。
晚上，他还会自己啃一些基础的化学符号和物理公式，虽然看得头晕眼花，但还是硬着头皮学。
他知道自己成不了专家，但他必须能听懂专家的话，必须能理解系统奖励里那些图纸和数据到底金贵在哪，必须能在未来，更准确地把奖励的内容转述给那些能把它变成现实的人。
周晓白有时会好奇地看他伏案学习那些画满奇怪符号的纸张，眼里闪着光。
她也会拿起一些基础的医疗卫生普及读物看，遇到不懂的，还会鼓起勇气小声向林卫东请教。
林卫东便把自己刚弄明白的、能解释的部分说给她听，两人时不时讨论几句，倒有点像后世的“学习小组”。
这种共同进步的氛围，悄悄地冲淡了特殊家庭结构里那点微妙的尴尬，让日子过得充实起来。
窗外，春深夏至，枣树的花早已落尽，青涩的小果子一串串藏在绿叶里，一天天鼓胀起来。
林卫东知道，这个院子里正在孕育的，不仅仅是新的生命，更是这个国家在艰难岁月里，一步步走向繁荣强盛的、沉甸甸的希望。
而他，正是托起这希望的最初的那块基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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