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六点是“丧尸”的休息时间，他们会停下钢管舞，进行时长十五分钟的晚饭。
除此之外，上下班也要准点，各个关键时间都要精确，这就是病毒所建立的机械化秩序。
为此它必然需要一个主控时钟，这就是核心小镇的“钟楼”。
尹欢水恍然大悟。
“殿下，钟楼！”
蓝色的数据钟楼高耸，两人在网络世界中前行，吸尘剑舞得如同车轮一般，碾过如潮水般的程序流。
吸尘剑成了伐木斧，齐星宇对着钟楼的大门一顿猛砍，可只是略微干扰了信号传输，无法破开门锁占领钟楼。
尹欢水估计奥米珈肯定注意到了钟楼的异变，耽误太久的话十分不利。
齐星宇依旧没有破开门，尹欢水用常规极客手段的尝试也被证明无效。
果然就算再优秀的极客，也无法在网络世界中对抗奥米珈。就连她的造物都坚不可破。
咚——咚——
自教堂的方向传来无法解析的数据，信息熵趋近于零点，短小精美而又广阔复杂，完美的程序矩阵如同艺术品。
尽管过去未曾相见，但尹欢水心中又预感，这恐怕是奥米珈发现他们了。
时间不多了。
太阳升起的时候，星星就会消失，当神降临她的国，凡人便渺小得如同虫豸。
他们会被奥米珈困在网络里，意识再也无法返回身体，等同于死亡。
现在该做什么，要怎么样才能打开门占领钟楼？
齐星宇气得把剑扔到地上。
“小欢！”
“啊！小欢在！”一直在拼命思考的尹欢水冷不丁被齐星宇吓了一跳。
齐星宇：“不跟这扇破门较劲了，咱们爬上去！”
“爬……上去？”尹欢水下意识底想反驳，但又发现这计划意外地可行。
沿数据总线溯源，在节点信号发出的一瞬间对所有信号做出修改。
这样就可以在不占据节点的情况下达成目标。
尹欢水：“殿下，您真是天才。”
齐星宇：“那是，本殿就是天下无敌。”
尹欢水快速分析现状。
不能控制钟楼意味着他们不能主动发信号，只能等钟楼发信号时立刻拦截修改。
之前钟楼敲了六下，表示晚上六点，那么十五分钟过后，它还会再进行一次覆盖全域的广播，要下发的指令是让丧尸们继续去跳舞。
错过的话可能要等到明早九点的上班时间了，毫无疑问奥米珈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。
刚刚他们的开门尝试也浪费了十几分钟，要做的话就是现在。
“殿下！我们必须赶在信号发出前爬上楼顶，拦下它，把它改成我们要发送的信息。”
“好！抓稳了，本殿带你上去！”
把吸尘剑当成破冰斧，齐星宇以违反极客常规的方式于数据中逆行，带着尹欢水直达楼顶。
尹欢水用自己的计时器做了确认。
“十三，十二，十一……殿下，想好要发什么消息了吗？机会只有一次！”
齐星宇站在楼顶：“当然，本殿早就想好了。”
尹欢水会心一笑。
一定又是很乱来的话。
但没关系。
说是运气也好，信念也好，齐星宇身上就是有这种东西，用他强韧的意志，把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。
“三，二，一！信号拦截成功！殿下，快说，现在西域所有人都在等你的指令！”
“很好。”齐星宇在高塔之上歪嘴，傲视苍生。
不只是墙内的小镇。墙外，整个西域，所有人的意识体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运作，等待钟楼的信号。
等待齐星宇的信号。
“不是美女的不准再跳钢管舞，恶心死了，一点都不好看！”
“至于美女的标准……按这个来！”
“小欢，你给我变！”
尹欢水：“欸？”
似乎是没有收到反馈指令的原因，钟楼的信号还在继续输送，因而尹欢水得以继续拦截，修改，维持这场面向整个西域的直播。
在齐星宇的要求下，她换成了银白色的长发，双眼如同两颗红宝石。浅粉的皮肤上点染了晶莹的光泽，好像有珍珠从上淌下。
网络的世界本来单调，数据流不需要颜色信息，但齐星宇强硬地要求尹欢水务必以最高的精度进行复刻，哪怕为此浪费数据空间。
西域的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，见到了这位如画……比画还要美，还要艳，还要可爱到喵喵叫的少女。
“都看好了，钢管舞是这么跳的！”
不存在的灯光为她照亮舞台，看她旋身而出，指尖掠过钟塔的针顶，足尖旋转，将糖果的纱裙绽放成幻梦的白云。
她轻盈倒挂，银白的发丝如月光流下，周身飞舞的缎带是变换的极光。赤足踝上的铃铛细碎轻响，好似星星洒落在地上，那是甜甜的糖粒。
她倏忽滑落，蓬松的糖果裙铺在楼顶，将一切规则放下，将一切甜蜜降下，将温软如实质的清甜送到每一个人的心中，填补他们两日以来空耗的心。
橘色到红色，渐变的色块在数据上蔓延，化成了草莓色的流光于舞台上洒落，为这场甜蜜的梦境做注。
谢幕。
在空旷的数据空间内响起了阵阵掌声，西域人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。
太美了，比奥米珈跳的还要美。
尽管这是不敬，但在绝对的美好之前，不敬已经不能算罪过。
神完美的冠冕上，有了微小的裂痕。
“我希望大家好好工作，好好生活。太过严肃的生活不好，可过于沉迷享乐也不对。”
完美的偶像于此言语，希望能让大家回归正常的生活。
“我明白大家在生活中有压力，有矛盾，但希望大家不要被梦潮会这种组织利用，被他们裹挟着在网络上拼命地发泄戾气，追求变质的快感。”
“互相攻讦也只能激化矛盾，梦潮会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，让你们情绪失控，最终走向毁灭。”
“我……我还会继续为大家表演的！只要大家愿意听我的话，总有一天，我会回来，为大家带来更精彩的演出！”
真理城，知识城，黄金城，铁轮城，西域各个城市，大街小巷，所有的“丧尸”都在狂热地表达他们的赞美。
“喜欢！”
“可爱！”
“单推！”
“结婚！”
然而他们狂热却依旧单调，眼中依旧缺乏生气。
旧的神被新的神取代，尹欢水动摇了他们对奥米珈的盲信，可是却依旧没有改变他们对“神”这一意象的解读。
对神的盲从才是病毒之所以能控制整个西域的根本原因，当他们不约而同地赞美尹欢水的白发红瞳形态的时候，何尝不是另一种盲从呢？
齐星宇火了：“说什么呢说什么呢！谁说结婚呢？这女人是本殿的炉鼎，让你们看都是本殿赏脸，你们还想结婚？”
西域人齐齐思考。
“这里宫殿的火炉”是什么东西？拿人当火炉烧？太残暴了吧！
“小欢，你告诉大家，你是本殿的东西，赶紧断了这帮人的念想。”
尹欢水低头羞涩，继续截留修改信号：“小欢是……殿下的玩物……”
咔嚓。
刚刚才喜欢上新偶像的西域人。
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。
“不……不会吧，我的推……”
“不是，不是这样的，她一定是被迫的……”
“切。”齐星宇把小欢抓到怀里，“你这么说他们哪听得懂，还得本殿来。”
隔着衣服，齐星宇把手伸向少女的禁忌之处，好像拙劣的演奏家一样拨弹揉捏。
但这琴质料绝佳，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宛如天籁般鸣响，而且对演奏家的动作没有半点抗拒。
哗啦。
刚刚才喜欢上新偶像的西域人。
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稀碎了。
“这人谁啊！”
“重金悬赏！我要这个人的名字！”
“查到他的身份，把他杀一千万遍！”
“一定要把小欢从他手里救出来！”
“查，现在就去查！”
“大家有信息就同步汇总，他绝不可能瞒过整个西域的眼睛……哎？我们为什么聚在一起，之前都在做什么来着？”
稀里哗啦咔嚓轰——
西域人的心碎得不成样子了。
“我为什么会在这？我握着路灯杆干什么？”
“对啊我也想问呢，我们为啥都聚在街道上看表演啊？”
“就是啊，嘶……怎么感觉头好疼，好像，从昨天起的事全都想不起来了。”
“你还好嘞，就只是头疼，我这老腰也好疼啊。”
不过，也不是所有人都恢复了神智。
“不管之前在干什么，我都永远喜欢小欢女士！”
哔——
他被尹欢水从网络世界禁言了。
尹欢水关闭数据截留，恢复了甜甜的微笑：“殿下，您真厉害。”
齐星宇也笑着抚摸她的头发：“别这么早庆祝，还没结束呢。”
尹欢水：“大家都恢复正常了，应该没问题了吧。”
齐星宇拔出吸尘剑：“有问题，boSS还没打呢。”
在这一刻，西域的网络彻底安静下来，所有人被强制上传意识，整个西域再度归于绝对的秩序。
“哼，东域的烧鸡仙人，还有装腔作势的花瓶，本小姐有笔账要跟你们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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