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枪的轰鸣在地下室狭小空间内震耳欲聋。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查理那张非人的脸——子弹正中眉心，他的脑袋像熟透的南瓜般爆开，黑色黏液和碎骨溅满了身后的墙壁。
死了...我颤抖着放下冒烟的枪管，终于死了...
玛姬姨妈在我身后发出窒息般的呜咽。我转身想安慰她，却看到她指着查理无头的尸体——它没有倒下。
西装革履的身体依然站立，脖颈断口处蠕动着肉色触须。地上散落的黑色黏液像活物般爬回躯体，骨头碎片自动重组。不到十秒钟，一个全新的头颅从脖颈处长出，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重新塑形。
查理扭了扭脖子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。我说过，小男孩...重新成形的嘴唇咧开到耳根，你需要更特别的武器。
玛姬姨妈尖叫起来。那声音刺激了查理，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膨胀，西装被撑裂，露出下面灰白色的皮肤——不，那不是皮肤，而是无数细小蠕动的触须组成的表面，每根触须顶端都长着微型牙齿。他的手指延长变成利爪，脊椎弯曲发出爆裂声，身形增高到几乎触及天花板。
让我们看看...查理的声音现在变成多重回声，像是无数声音叠加，...亲爱的玛姬能不能认出自己的侄子...
他的嘴纵向裂开，一直延伸到胸口，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和蠕动着的、舌头般的器官。三条末端长着眼睛的触须从口中伸出，朝玛姬姨妈探去。
我发疯般重新装弹，但查理的动作更快。一条触须像鞭子般抽来，打飞了我手中的猎枪；另一条缠住玛姬姨妈的腰，轻松将她举到空中；第三条触须尖端分裂成四瓣，露出里面环状排列的尖牙，缓缓逼近她惊恐的脸。
你知道吗，汤米...查理的主体头颅说道，声音里带着恶意的愉悦，人类大脑在活着时品尝最美味，尤其是...恐惧释放出的化学物质。
触须尖端刺入玛姬姨妈的太阳穴。她的身体剧烈抽搐，眼睛翻白，嘴角流出混着血丝的唾液。触须表面浮现出脉动的凸起——它在吸食她的大脑。
住手！我抓起地上的圣水瓶砸向查理。玻璃瓶在他胸口碎裂，圣水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发出烙铁般的嘶嘶声。查理发出刺耳的尖啸，丢下玛姬姨妈。她像破布娃娃般摔在墙角，头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着，眼睛还睁着，但已经没有了神采。
查理被激怒了，他的形体进一步扭曲变异，西装完全撕裂，露出下面不断变化的肉体——时而像剥了皮的人类肌肉组织，时而变成覆盖鳞片的非人形态，时而透明得能看见里面蠕动的内脏器官。
你毁了我的晚餐，小男孩...十几个声音同时从他体内发出，现在你要代替她成为主菜。
我退到墙角，背后是冰冷的混凝土。查理慢慢逼近，他的影子在墙上延伸变形，长出太多肢体和口器。地下室开始变得不对劲——角落的阴影太深了，违背了光线的自然规律；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檀香的混合气味；我的皮肤表面有蚂蚁爬行般的刺痛感。
你到底...是什么东西？我声音嘶哑，手指摸到玛姬姨妈掉落的手电筒。
查理停下脚步，突然大笑起来，那笑声让我的牙齿发酸。Vorgoth...他说出一个让我大脑刺痛的词，你们最接近的称呼是牧食者。我们比你们的文明更古老，比你们的神明更久远。
他的手——现在更像是覆盖黏液的触须——抚过墙上玛姬姨妈溅出的血迹。那些血珠开始自动排列，形成诡异的符号，散发出幽绿色的微光。
人类对我们而言只是...会尖叫的牲畜。但偶尔...他转头看我，黑色眼球里浮现出星云般的图案，...会有特别的血脉能看见我们。就像你，霍华德家的男孩。
墙上的血符号越来越多，地下室的空间开始扭曲。远处的架子看起来离我们既无限远又无限近；天花板忽高忽低；墙角出现不自然的弯曲。我的视线边缘开始出现蠕动的黑影，一转头却又消失不见。
为什么是我家？我握紧手电筒，指关节发白。
查理继续用玛姬的血绘制那些令人生理性不适的符号。不是随机选择...你们家族血脉里有能感知真实世界的基因。就像隔着薄纱看世界，而我们...他的嘴裂开到胸口，...是纱后的真相。
地下室中央的空气开始扭曲旋转，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。从里面渗出黑色黏液，滴落在地面时腐蚀出冒着烟的坑洞。漩涡深处传来低沉的心跳声，还有某种巨大物体滑行的声响。
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鼻腔涌出温热的血液。直视那个漩涡让我的大脑产生撕裂般的疼痛，但我无法移开视线——那里有东西在动，某种庞大到超越理解的形体正在试图穿过。
祂饿了...查理虔诚地跪拜，而你，特别的男孩，将是完美的祭品。
漩涡扩张得更大了，地下室的空间结构开始崩溃。一面墙向内凹陷，另一面墙则凸出形成不自然的弧度。我的皮肤上浮现出与墙上相同的符号，灼烧般的疼痛让我尖叫出声。
在漩涡中心，我开始看到...东西。那不是眼睛能完整捕捉的形状——有时像是无数纠缠的肠子组成的塔，有时像是成千上万张人嘴聚合成的球体，有时又变成由滚动眼球构成的几何图案。每次形态变化都让我的视觉神经灼烧般疼痛，泪水混合血水流下脸颊。
查理的身体也开始崩溃重组，他的皮肤下有无数的凸起蠕动，像是独立的生命体。他的头部分裂成三部分，每部分都长出额外的眼睛和口器。他转向漩涡，用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的喉音吟诵，声音让我的牙齿松动。
看啊，汤米...十几个声音从他分裂的身体里发出，看你们称之为神的真实面貌！
漩涡中的存在将注意力转向我。那一瞬间，我的大脑被灌入了太多无法处理的信息——我看到无数平行时空中自己的死亡，看到地球被巨大的肉块覆盖，看到群星间游荡的不可名状之物。最可怕的是，它们全都注意到了我。
我的尖叫声已经不像人类。耳膜破裂，血从耳道流出。但在这彻底的疯狂边缘，一个念头闪过——查理说过，只有特别的武器能伤害他。
我颤抖着举起猎刀，划开自己的手掌，让鲜血滴入剩下的圣水中。混合液体在瓶中发出诡异的荧光。查理正在全神贯注地维持仪式，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。
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我将血圣水泼向漩涡和查理。
世界爆炸了。
白光。尖叫。腐烂的气味突然变成臭氧味。空间像玻璃般碎裂又重组。我感到自己坠入无底深渊，又被无形的力量抛回现实。
当我再次能视物时，漩涡已经消失。地下室恢复了正常尺寸和形状，只是墙上还残留着那些发光的血符号。查理跪在中央，身体不断在人类和怪物形态间闪烁，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。
不可能...他的声音断断续续，霍华德的血...不应该有力量...
我摇摇晃晃站起来，捡起猎枪。这次我没有瞄准他的头，而是对准墙上那些血符号开枪。每打碎一个符号，查理就惨叫一声，身体的一部分化为黑烟消散。
最后一个符号碎裂时，查理已经变成半透明的影子。他转向我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恐惧的表情。
你以为这结束了？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祂们已经尝过你的味道，小男孩...祂们会再来的。
然后他像烟雾般消散了，只留下一地粘稠的黑液和刺鼻的硫磺味。
我瘫软在地，发现自己也在流血——眼睛、鼻子、耳朵，甚至指甲缝。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，我的意识已经永远改变了。但此刻，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：
查理会回来。而比他更可怕的东西，也会回来。
地下室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，墙上残留的血迹组成了新的信息，像是无形的指尖书写：
我们是你血脉中的饥饿
手电筒终于没电了，黑暗吞噬了一切。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，我听到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低语，说着我理解却永远无法重复的词句。
我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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