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#第220章：省教育厅启动调查，张志远开始感到不安！
录音机里，那个油滑的声音还在继续，像一条黏腻的毒蛇，缠绕着每一个字眼，钻进王清源的耳朵里。
“……张局，这事儿您办得太漂亮了！神不知鬼不觉，就把‘老城小区’那群穷鬼给踢了出去，把咱们‘翰林院’给纳了进来。现在我们这房价，一天一个价，全江州的家长都疯了！等这波过去，您公子那栋别墅，我再给您配一辆车库里的新车！”
“低调，低调！”另一个声音响起，正是张志远。他似乎在用手敲着桌子，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惬意和掌控一切的傲慢，“这叫资源优化配置，是教育改革的先行先试！什么穷鬼富鬼的，难听！都是为了江州的教育事业嘛！”
“对对对！张局高瞻远瞩，是我们格局小了，自罚三杯，自罚三杯！”
“咔哒。”
王清源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停止键。
老旧的录音机停止了转动，办公室里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。窗外，夕阳的余晖已经变成了浓郁的橘红色，将他桌上的那叠文件染上了一层血色。
他没有暴怒，没有拍案而起。多年的纪检工作，早已将他的情绪打磨成了一块深海里的玄铁，任凭多大的风浪，也只会在表面留下一丝冰冷的寒意。
他只是静静地坐着，花白的头发在光影中显得格外醒目。他拿起那份被篡改的原始草案，手指在那几个市领导的亲笔签名上缓缓划过。
欺上瞒下，伪造公文，权钱交易，玩弄民意。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，这是在动摇国本，是在拿政府的公信力当成他个人敛财的工具。
他沉默了足足五分钟，仿佛一尊雕塑。然后，他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，拨了一个短号。
“小刘，到我办公室来一下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无波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不到一分钟，一个三十多岁，戴着黑框眼镜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推门而入。他是王清源的得力干将，刘洋，省教育厅纪检组二科科长。
“王组长，您找我。”刘洋站得笔直，神情恭敬。
王清源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纸袋。“看看吧。”
刘洋走上前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文件和物证，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。他的速度很快，但目光极细，像一台精密的人肉扫描仪。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随着内容的深入，刘洋的脸色也从最初的平静，逐渐变得凝重，最后，当他拿起那盘录音带，看到王清源办公桌上那台老式录音机时，他眼中的震惊已经无法掩饰。
“王组长，这……”
“东西是匿名的，同城闪送，发件人信息是假的。”王清源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，“你怎么看？”
刘洋深吸一口气，将文件轻轻放回桌上，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。
“证据链完整得可怕。从动机（开发商利益输送），到行为（篡改学区划分方案），再到结果（天价学区房），环环相扣。尤其是这份原始草案，是绝杀。它把这件事从一个单纯的经济案件，直接升级成了政治事件。张志远，胆子比天还大。”
“嗯。”王清源不置可否，继续问道，“如果让你来办，第一步，做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，是考验，也是授权。
刘洋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回答：“秘密初核，外围取证。第一，立刻派人去省档案馆和市档案馆，调取三年前江州市所有关于学区划分的正式文件、会议纪要和公示材料，与这份草案进行官方比对，固定程序上的差异。第二，通过我们在公安系统的关系，秘密查询宏达集团法人刘宏，以及张志远直系亲属名下的海外资产，尤其是澳洲的房产和资金往来。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，要搞清楚这份原始草案的真伪，这需要找到当时参与文件起草和打印的相关人员，但这一步风险极高，容易打草惊蛇，必须放到最后。”
王清源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赞许。刘洋的思路，和他想的完全一样。快、准、狠，而且懂得规避风险。
“这件事，知道的人，越少越好。”王清源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，发出沉闷的“笃、笃”声，“你，再加两个信得过的人，成立一个秘密核查小组。对外，就说是对下属院校的常规财务巡查。所有的行动，都必须是单线联系，直接向我汇报。”
“明白！”刘洋的表情严肃起来，他知道，一场硬仗要开始了。
“还有，”王清源补充道，“江州水深，张志远能在那个位置上坐这么久，背后不可能没人。在没有拿到百分之百的铁证之前，绝对不能让江州方面，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。”
“是！”
“去吧。”
刘洋点了点头，将桌上所有的证据小心翼翼地收回牛皮纸袋，紧紧抱在怀里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。
门被轻轻带上，办公室重归寂静。王清源走到窗边，看着窗外已经彻底沉入夜色的城市，华灯初上，霓虹闪烁。
他不知道这份匿名的材料来自何方，也不知道送来这份材料的人，是想伸张正义，还是想借刀杀人。
但这些，都不重要了。
作为纪检组长，他只认一样东西——证据。
现在，证据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，那么，他的刀，就必须出鞘。
……
江州市，一家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包厢内。
张志远正满面红光地端着酒杯，在一群下属和商人的吹捧中，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。他很喜欢这种氛围，这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江州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。
“张局，我再敬您一杯！”一个脑满肠肥的开发商举着杯，谄媚地笑道，“要不是您当年高瞻远瞩，我们江州的教育事业，哪有今天这么蓬勃发展的局面啊！”
张志远哈哈大笑，矜持地用杯沿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，一饮而尽。“言重了，言重了！都是为了孩子，为了江州的未来嘛！”
就在这时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是省教育厅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，一个他平时用钱喂得很熟的人。
“不好意思，接个电话。”张志远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，拿着手机走到了包厢外的走廊上。
“喂，小马啊，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吗？”他的语气轻松而随意。
电话那头，马副主任的声音却不复往日的活络，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谨慎。“张局，没……没什么大事，就是跟您汇报一下，今天下午，厅里的纪检组，好像成立了一个巡查小组。”
张志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。“巡查小组？查哪儿的？常规巡查吗？”
“听说是常规的财务巡查，查下面几个职业院校的。”马副主任的声音顿了顿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不过……带队的是王组长最看重的那个刘洋，而且，人员配得有点奇怪，都是纪检组的老手，不像是只查财务的样子。我就是跟您说一声，您心里有个数。”
张志远的心，猛地沉了一下。
王清源？刘洋？这两个名字，在省教育系统里，就是“阎王”和“判官”的代名词。他们亲自带队，会只是常规的财务巡查？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谢了啊，小马。”张志远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的后背，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。
挂了电话，他没有立刻回到包厢。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，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，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。
巡查小组……查职业院校……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？
是巧合吗？
还是……冲着他来的？
不可能！学区房那件事，已经过去三年了，所有的手尾都处理得干干净净，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。
难道是最近收的哪笔钱，被人抓住了尾巴？他仔细回想了一遍，近期的操作都极为隐秘，应该万无一失。
那会是谁？
李明？那个不知死活的老校长？张志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那个老东西确实一直在蹦跶，但凭他，一个快退休的小学校长，能翻起什么浪？他的举报信，连市里都出不去，更别说捅到省里了。
排除了所有不可能，剩下的，无论多么难以置信，都可能是真相。
张志远猛然间意识到，危险或许并非来自内部，而是来自一个他完全未知的方向。这种未知的恐惧，像一只无形的手，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。
他脸上的醉意和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狼闻到危险气息时的警惕和不安。
他转身，快步走回包厢，对众人强笑着说了一句“家里有点急事”，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，匆匆离开了酒店。
坐进自己的专车里，他没有让司机立刻开车，而是靠在后座上，闭上眼睛，掏出另一部手机，拨出了一个号码。
电话接通，他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：
“帮我查一下，省教育厅的刘洋，最近在接触什么人，调查什么事。另外，派人盯紧实验小学的李明，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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