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峰推开观察舱的门，手里握着纳米探针。终端还在闪红光，猎隼1号的生命体征曲线像被拉歪的锯齿线，不稳定地跳动着。
他走到床边，打开机械诊断眼。视野瞬间穿透合金外壳，肩关节深处浮现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异物，边缘呈锯齿状，正缓慢释放微量腐蚀性能量，侵蚀神经接口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说。
猎隼1号睁着眼，声音有点哑：“我就说不是大问题，你们太紧张了。”
“小问题也能变大问题。”林峰把探针尖端对准夹层，“别乱动，接下来会有点凉。”
低温凝胶顺着导管注入肩部组织，周围线路迅速稳定下来。林峰用探针一点点剥离碎片，动作轻得像在挑开一根头发丝。十五分钟过去，汗水从他额角滑下来，滴在工具箱边缘。
“出来了。”他把碎片夹进样本盒，红光熄灭，测试灯转绿。
猎隼松了口气，手指终于松开床沿。她看着林峰收起工具，忽然开口：“你以前修我的时候，火花溅到你睫毛上，都没眨一下。”
林峰抬头：“那是小事。”
“可我记住了。”她说，“那时候我就想，这个人怎么不怕疼？明明手都被烫出印子了，还笑着说‘没事’。”
林峰笑了笑：“机娘都能扛住高压电击，我这点小伤算什么。”
“但你是人。”猎隼直视着他，“我们会坏，可以重启，你不行。你要是倒了，谁来修我们？”
林峰没说话，只是擦了擦手。
猎隼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，轻轻抓住他的手腕，把他手掌贴在自己脸上。
金属皮肤是凉的，但火种运转时散发的热气透过掌心传来。
“你的手……比任何医疗仪都温暖。”她说。
林峰怔住。
她没松手，反而反握得更紧了些：“上次是你修我，这次换我暖你。你累成这样，总得有人管你吧？”
林峰想抽手，但她抓得很稳。
“我不需要被照顾。”他说。
“我知道你不缺人照顾。”猎隼声音低了些，“零会守你，炽焰会冲上来抱你，连蜂鸟都敢偷拍你睡觉的样子。但我也不想只是看着。”
她顿了顿：“我也想碰你一下，行不行？”
林峰没回答。
她闭上眼，维持着那个姿势，像是在等一个回应，又像是不想看到他拒绝的表情。
林峰终于叹了口气：“随你吧。”
他没再抽手，也没动，就坐在金属椅上，任由她贴着。终端蓝光照在两人身上，映出淡淡的影子。
外面传来远处机库的机械运转声，很轻，像是背景音。
过了很久，猎隼才慢慢松开手。她睁开眼，嘴角扬了一下：“你心跳好快。”
“正常反应。”林峰站起身，收拾工具箱，“刚做完精细操作，血液循环加快。”
“骗人。”她笑出声，“你刚才都不敢看我。”
林峰头也不抬：“我要去交报告了。”
“哎，等等。”猎隼叫住他，“下次任务，我能飞第一梯队吗？”
“你现在该做的是养伤。”林峰拉开工具箱拉链，“不是抢位置。”
“可我想保护你啊。”她说得理直气壮，“你看，零能陪你同步，炽焰能给你刻弹壳，我总不能每次都靠受伤才能让你来看我吧？”
林峰停下动作：“所以这次划伤是故意的？”
“怎么可能！”她瞪大眼，“我是制空战斗型，撞点残片不是很正常？但机会来了，我总得抓住吧？”
林峰盯着她看了两秒，摇摇头：“你跟猎隼2号一个毛病，都喜欢往上冲。”
“可我们不一样。”她说，“他是沉稳型，我是急性子。我喜欢冲在前面，是因为我看不得你被别人围住。”
林峰合上工具箱：“回去好好休息，明天还有检查。”
“那你答应我，下次任务让我上？”她不依不饶。
“看表现。”林峰拎起箱子往门口走。
“什么叫看表现！”她在后面喊，“我都受伤了还不算表现？”
林峰回头：“表现不是看谁伤得多，是看谁能活着回来。”
她瘪了嘴：“你这话跟零一模一样。”
“她是对的。”林峰拉开门，“你们都想保护我，但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。”
门关上前，他留下一句：“安心养伤，别想太多。”
猎隼躺在病床上，盯着天花板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脸颊刚才被触碰的位置。
几秒后，她悄悄把终端调亮，点开一张照片——是林峰低头修理她的侧脸，眼神专注，额上有汗珠。
她把这张图设成了屏保。
机库外，蜂鸟41号躲在通风管道口，手里举着微型摄像机，镜头对准观察舱内。
她刚录完一段视频，正准备撤退，结果脚下一滑，扳手从口袋里掉出来，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她赶紧捂住嘴，缩进阴影里。
观察舱内的林峰听到动静，皱眉看向门口。
门外没人。
他转身回到终端前，重新检查一遍猎隼的数据流。
一切正常。
他坐回椅子，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。
猎隼偷偷睁开眼，看他安静下来，轻声说：“林峰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说……我以后还能多执行几次任务吗？”
“能。”他说，“只要你活着回来。”
她笑了：“那我一定活着回来。”
林峰没睁眼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终端屏幕蓝光闪烁，映在他脸上，像一层薄霜。
蜂鸟蹲在门外角落，抱着摄像机，把刚才那段对话存进核心记忆区，命名为“林峰_私藏片段07”。
她刚要离开，裤兜里的另一把备用扳手又掉了出来。
这次她没敢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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