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内，百官垂首，静默如常，等待着每日例行的朝会。
忽然，一声尖锐得近乎撕裂的嗓音，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，狠狠划破了这虚假的平静。
“臣，御史大夫刘承恩，有本启奏！弹劾九王爷萧砚卿！”
满朝文武皆是一惊，纷纷侧目。
只见御史大夫刘承恩从队列中走出。
此刻，他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亢奋与自以为是的正义：“臣弹劾九王爷萧砚卿，私通大罗国，暗中输送军情物资，意图勾结外敌，颠覆我大盛江山，实乃卖国求荣之举！请圣上明察！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，狠狠砸在众人心头。私通外敌，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！
萧砚卿站在武将班列的前方，身姿挺拔如松。
听到这番指控，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凤眸只是微微一凛，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丝冰寒。
他的目光如电，不着痕迹地扫过垂首肃立的百官，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，四皇子萧砚琛唇角那抹一闪而逝、却又饱含得色的冷笑。
果然是他。萧砚卿心中了然。
这盆脏水，泼得如此急切，如此汹涌。甚至，是想动摇皇叔对他的信任。
萧砚琛，倒是比过去沉得住气，也更懂得借刀杀人了。
只是，这把刀，未免太钝了些。
萧砚卿缓步踏出，玄色蟒袍随着他的动作漾开细微的波纹，明明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，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场弥散开来：“刘大人，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说。你说本王私通大罗，卖国求荣，可有真凭实据？”
刘承恩见萧砚卿并未如预想中那般惊慌失措，反而镇定自若，心中微惊，但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。
他冷哼一声，提高了音量：“九王爷莫急，下官既然敢当朝弹劾，自然是有铁证！”
说着，他从袖中取出一叠书信，双手呈上，又示意随从抬上一个沉甸甸的木箱。
“启禀圣上，这些，便是九王爷与大罗奸细来往的密信！信中详述了九王爷如何向大罗提供我朝边防布军图！还有这箱中之物，乃是从九王爷府上搜出的，大罗皇室特有的贡品琉璃盏，以及大罗特使的腰牌！人证物证俱在，九王爷还想狡辩不成？！”
“哗——”
刘承恩话音刚落，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。
官员们交头接耳，窃窃私语，看向萧砚卿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与审视。
那些所谓的“密信”被内侍呈到龙椅前，皇帝萧烨面沉如水，一言不发地翻看着，殿内气氛愈发压抑。
萧砚琛眼底的笑意更深，他微微抬起下颌，仿佛已经预见了萧砚卿身败名裂的下场。
萧砚卿看着那些所谓的“证据”，唇边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那笑意如寒冬腊月的冰凌，看得刘承恩心中莫名一突。
“密信？物证？”
萧砚卿轻嗤一声，凤眸中锐光闪烁，“刘大人倒是准备得周全。只是，伪造书信，栽赃陷害，这种手段，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环视四周，目光最终落在面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安的刘承恩身上，语气陡然变得凌厉，“既然刘大人如此笃定本王有罪，口说无凭，不如，我们便用一个更直接的方法，来验一验这所谓的‘真心’与‘罪心’，如何？”
刘承恩心中一紧：“九王爷此话何意？”
萧砚卿缓缓道：“本王听闻，民间有一种‘验心饺子’的说法。取两只饺子，其中一只内藏剧毒，另一只则为寻常食物。若心中无鬼，坦坦荡荡，便无惧生死考验；若心怀叵测，罪孽深重，则必不敢以命相搏。今日，本王便与刘大人，当着满朝文武与圣上的面，同食这‘验心饺子’。本王若有罪，甘愿受死。若刘大人所言不实，诬告本王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那眼神中的森然寒意，已让刘承恩脊背发凉。
此言一出，满堂皆惊！
谁也没想到，萧砚卿会提出如此极端、如此骇人听闻的验证方式！
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，赌上的，是性命！
刘承恩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，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，萧砚卿竟会来这么一手！
他本以为，只要证据确凿，萧砚卿百口莫辩，只能束手就擒。可这“验心饺子”，分明是要将他也拖下水！
他自然知道那些证据是伪造的，是四皇子的人精心布置的，若真要吃这饺子，万一……
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干涩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此刻，他已是骑虎难下。
若是拒绝，岂非不打自招，坐实了他诬告陷害的罪名？
可若是答应……他不敢去想那个后果。
“怎么？刘大人方才还言之凿凿，指证本王罪大恶极，如今却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不敢接受了么？莫非，刘大人心中有鬼？”
“本、本官……”
刘承恩汗如雨下，眼神躲闪，求助似的望向四皇子萧砚琛的方向。
然而，萧砚琛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，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。
“准了。”龙椅之上，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萧烨，终于沉声开口，语气中听不出喜怒。。
“便依九王爷所言，当堂验证。朕倒要看看，谁忠谁奸！”
皇帝金口玉言，再无转圜余地。
刘承恩双腿一软，几乎瘫倒在地，面如死灰。
很快，两碗一模一样的饺子被内侍端了上来，看上去并无任何异样。
一只碗被放在萧砚卿面前，另一只，则放在了刘承恩面前。
殿内死一般的寂静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碗看似普通的饺子上，空气紧张得仿佛一触即燃。
萧砚卿神色平静，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只饺子，看也未看，便优雅地送入口中，细细咀嚼，仿佛品尝的并非关乎生死的毒物，而是人间美味。
刘承恩看着眼前的饺子，双手抖得不成样子，那碗沿碰撞发出细碎的“咔咔”声，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颤抖着手，夹起一只饺子，闭上眼睛，像是吞咽着自己的命运一般，艰难地咽了下去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每一息都如同酷刑般漫长。
萧砚卿依旧气定神闲，甚至还端起茶盏，浅啜了一口。
突然，刘承恩双目圆睁，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“嗬嗬”声，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，随即“扑通”一声栽倒在地，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，口中涌出带着腥气的白沫。
不过片刻，这位方才还声色俱厉的御史大夫，便已气绝身亡，死状凄惨。
百官倒吸一口凉气，惊惧万分地看着这一幕，再看向安然无恙的萧砚卿时，眼神中已充满了敬畏与恐惧。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，太触目惊心。
萧砚卿缓缓起身，目光冷冽地扫过刘承恩的尸体，随即转向脸色同样有些发白的四皇子萧砚琛，以及那些方才附和刘承恩的官员。
他猛地抬手，拔出腰间佩剑，“噌”的一声，剑光如雪，割下了自己玄色蟒袍的一角！
“今日，萧砚卿在此立誓！”他的声音如冰，掷地有声，“凡今日参与构陷本王者，凡与此案有所牵连者，本王与尔等，恩断义绝！他日若有机会，今日之辱，必将加倍奉还！”
袍角落地，掷地有声，象征着彻底的决裂与不死不休的宣战。
整个金銮殿，鸦雀无声，落针可闻。
萧砚卿收剑回鞘，不再看殿内任何一人，转身，阔步向殿外走去。阳光照在他挺拔的背影上，却仿佛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气。
走出金銮殿沉重的殿门，萧砚卿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，方才在殿内的隐忍与压抑，此刻化为眸底更深沉的暗流。他脚步未停，径直走向宫门。
“传令下去，”他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对早已在宫门外等候的亲信沉声道，“召集所有暗卫，即刻到清风苑议事。”
亲信低头领命：“是，殿下！”
萧砚卿抬眼望向阴沉下来的天空，云层翻涌，犹如他此刻的心绪。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再无退路。
他与萧砚琛之间，与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之间，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
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。
这场风暴，他不仅要驾驭，更要让那些掀起风暴的人，彻底被他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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