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醋墨余温，前路未卜
破晓的微光透过残破的窗棂，驱散了小筑内的一部分黑暗，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迷雾。短暂的休整让体力稍有恢复，但气氛依旧凝重。
晴风经过霖依的细心照料和自身的调息，外伤已无大碍，但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沉郁与挣扎，却比昨夜更加清晰。她依旧沉默，偶尔抬眼看向罗和其他人时，目光复杂，带着愧疚、犹豫，还有一种深切的担忧。
小六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壶清水，自顾自地喝着，依旧是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，但偶尔投向晴风的目光，却带着一丝了然与……近乎怜悯的叹息。
罗知道，必须弄清楚晴风身上发生了什么。这不仅关乎她个人的状态，更可能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安危，以及下一步的行动。
他走到晴风面前，没有催促，只是平静地开口，声音沉稳有力：“晴风，我们是一个队伍。无论你知道了什么，面临什么，都不该独自承担。告诉我们。”
他的目光坦诚而坚定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。叶小夜、云霄梦和霖依也围拢过来，眼神中充满了支持。
晴风的身体微微颤抖，她看着同伴们毫无保留的信任，看着罗眼中那份沉静的守护，一直强撑的心防终于开始崩塌。她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已盈满了痛苦与决绝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没有对我用重刑逼供，”晴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，“他们……给我看了一些东西……一些，来自‘上面’的密令和……证据。”
她的目光转向罗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：“罗，他们指控你……并非简单的潜入者。他们声称，你与一桩古老的禁忌有关，与……与当年‘蝶神’一脉的陨落，有脱不开的干系。他们说你……你的存在本身，就是一个被精心策划的……‘钥匙’。”
此言一出，满室皆静。
叶小夜和云霄梦面露震惊，霖依更是捂住了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罗。蝶神陨落？钥匙？这些词语背后所代表的含义，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罗的瞳孔骤然收缩，但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，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，仿佛晴风的话，触动了他内心某个一直深埋的角落。他沉默着，没有立刻否认，也没有承认。
晴风继续道，语气带着深深的自责：“他们让我……监视你，记录你的一切异常，尤其是与‘蝶神’力量相关的动向。他们说，这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，但我怕……我怕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……”她的话语哽咽，无法再说下去。
原来，她之前的异常，并非因为自身的遭遇，而是源于对罗身份的恐惧和摇摆不定的立场。一边是效忠的巡天司和所谓的“大义”，一边是并肩作战、生死与共的同伴，这种撕裂感让她备受煎熬。
就在这时，角落里的小六忽然轻笑一声，打破了沉重的寂静。
“呵，‘钥匙’？‘灾难’？”他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葫芦，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，“巡天司那套说辞，几百年都没变过。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，行排除异己、掩盖真相之实。”他站起身，走到罗的面前，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。
“小子，别被他们唬住了。你是谁，你从哪儿来，要做什么，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，而不是由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老家伙们来定义。”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，直指人心，“‘醋墨写酸’是过去，笔握在你自己手里，未来的滋味，是酸是甜是苦是辣，得你自己去尝，去写。”
他的话，像一道光，刺破了因为晴风的话而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。
罗迎着小六的目光，眼中的迷茫与震动渐渐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。他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千钧之力：“我不管他们说什么。我知道我是谁，我知道我要守护什么。我的路，我自己走。”
他转向晴风，伸出手：“晴风，相信我，就像我相信你一样。”
晴风看着罗伸出的手，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与担当，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滑落。她用力地点了点头，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罗的掌心。所有的犹豫和恐惧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
小六看着这一幕，脸上露出了一个算是真正愉悦的笑容。“这就对了。”他拍了拍腰间的斑驳长剑，“戏看完了，路也指了，我也该走了。”
“前辈……”罗开口，想要挽留或至少再次道谢。
“别前辈后辈的，听着别扭。”小六打断他，拎起他的宝贝葫芦，晃了晃，里面似乎又有了液体，“记住，我叫‘小六’，一个路过的，爱喝醋的无名浪客罢了。”
他冲着众人洒脱地挥了挥手，身形一晃，便已到了门口，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。
“江湖路远，有缘再会！小心巡天司的‘暗刃’，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，可没那么容易放弃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的身影已融入渐亮的晨光中，消失不见，只留下那略带戏谑的警告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醋香，萦绕在众人鼻尖，也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。
罗握紧了晴风的手，目光扫过叶小夜、云霄梦和霖依。
“我们该离开了。”他沉声道。
前路依旧迷雾重重，危机四伏，巡天司的追捕不会停止，关于“蝶神”和“钥匙”的谜团亟待解开。但此刻，他们的心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。
短暂的避难所已成过去，新的征途，就在脚下。而名为「小六」的浪客所带来的那份不羁与清醒，如同他留下的醋香一般，将成为他们前行路上，一份独特而难忘的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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