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掌声，不仅仅是送给林凯那颠覆性的胜利。
更是送给魏立功总师那种勇于承认错误、不固步自封、一心追求真理的，老一辈科学家最可贵的精神！
台下，那些之前还坚定地支持魏总师的老专家们，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，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。
有尴尬，有震撼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被新时代浪潮拍在沙滩上的茫然。
他们赖以自豪了几十年的权威和经验，在绝对的思想代差面前，被击得粉碎。
他们终于明白，时代，真的变了。
林凯坦然地接受了全场的掌声，也坦然地接受了魏总师的请求。
他上前一步，双手扶起了魏立功，诚恳地说道：“魏总，您言重了。”
“这个项目，离不开您的经验和把关。”
“我们，是战友。”
他知道，魏立功这一鞠躬，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。
更代表着那个以经验和传承为主导的旧时代军工思想，正式向以数据、体系和创新为核心的新时代思想，交出了权力的权杖。
空警-x预警机项目，最大的内部阻力，在这一刻，被彻底扫除。
会议在一片热烈而激昂的气氛中结束。技术路线之争，以林凯的完胜而告终。
当天晚上，魏立功没有休息。
他主动召集了自己那支由老专家组成的核心团队，在宾馆的小会议室里，进行了一次闭门会议。
会议的气氛，一开始很沉闷。
这些跟了魏立功几十年的老伙计们，白天都憋着一股气，觉得自己的老师、老领导，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老师，那个姓林的也太狂了！他怎么能这么说您！”
一个脾气火爆的老研究员忍不住抱怨。
“是啊，他那套东西，听着是好，可谁知道工程上会遇到多少坑？太冒进了！”
魏立功摆了摆手，制止了众人的议论。
他看着这些跟了自己半辈子的老伙计，叹了口气，脸上露出了深刻的自省。
“不，他没说错。错的是我。”
魏立功的第一句话，就让所有人愣住了。
“同志们，我们都老了。”
魏立功的声音有些萧瑟。
“我们的知识，我们的思想，都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了。”
“今天在会上，林总顾问问的那些问题，他提出的那些理念，你们扪心自问，有哪一个，是你们在会前能想到的？”
会议室里，一片沉默。
“我们总说要脚踏实地，要可靠。”
“但我们忘了，最大的不可靠，就是思想的僵化！”
“当敌人已经用上智能手机的时候，我们还在研究怎么把大哥大做得更耐摔。”
“我们自以为是的可靠，在别人眼里，就是落后，就是活靶子！”
“林总顾问今天，不是在打我的脸，他是在打我们所有人的脸！”
“是在打我们整个军工行业故步自封的脸！”
“这一巴掌，打得好！打得疼！把我们都打醒了！”
魏立功站起身，目光扫过每一个人，语气变得无比严肃。
“我今天把大家叫来，就是要告诉大家一件事。”
“从明天起，我们所有人，都给我把过去那些所谓的经验、资历、骄傲，统统放下！”
“我们就是一群刚入门的小学生！”
“我们要以学徒的心态，去学习林总顾问的新思想，去理解他描绘的那个全新的作战体系！”
“谁要是还抱着老黄历不放，谁要是还觉得面子上过不去，现在就可以提出去。”
“我亲自去跟上级打报告，把你调离项目组！”
“空警-x项目，不养思想上的懒汉和懦夫！”
这番话，说得斩钉截铁，掷地有声。
这次闭门会议，如同一场灵魂深处的洗礼，彻底打碎了这支旧团队思想上的桎梏，完成了真正的统一。
第二天，当一个全新的空警-x项目组出现在林凯面前时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化。
魏立功总师，真的将自己放在了副手的位置上。
他不再对林凯的超前设计思想提出任何质疑。
而是将自己全部的精力，都投入到了如何将这些思想，用最严谨、最可靠的工程技术去实现。
他把自己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工程经验、人脉资源、管理方法，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。
林凯负责天马行空地出题，他则负责带着团队，脚踏实地地解题。
一个负责仰望星空，一个负责脚踏实地。
新思想与老经验，在这支团队里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完美结合。
整个空警-x项目组，迸发出了惊人的创造力和执行力，正式进入了高速研发的正轨。
看着预警机项目步入正轨，林凯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。
但他知道，这只是空天之眼计划的一条腿。
另一场更复杂、更棘手、更触及灵魂的“战争”，即将在“长城”数据链项目组，正式打响。
……
时间，一晃而过。
来到了2006年的夏天。
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，空天之眼计划的两大核心项目，呈现出了冰火两重天的诡异局面。
空警-x预警机项目，在林凯的超前思想和魏立功的工程经验完美结合之下，进展神速，一路高歌猛进。
共形天线的设计方案已经冻结，关键的t\/R组件和分布式处理芯片的研发，也在泰山计划的加持下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。
整个项目组，士气高昂，充满了技术攻关的喜悦。
然而，计划的另一条腿——长城全军通用数据链项目，却如林凯最初所预料的那样，深深地陷入了军种内战的泥潭之中，寸步难行。
……
京郊宾馆，长城计划联合项目管理委员会的会议室里，新一轮的争吵，再次爆发。
“我再重申一遍！我们陆军的作战环境最复杂，部队规模最庞大！”
“未来的联合作战，必然是以陆军为核心的地面决战！”
“所以，长城数据链的基础，必须是我们陆军主导的地火指挥系统！”
“尤其是要以我们北斗系统的短报文通信协议为底层标准！”
“这是保证几十万大军信息畅通的根本！”
说话的，是陆军信息化部队的一位大校。
他身材魁梧，皮肤黝黑，一看就是常年在基层部队摸爬滚打上来的实干派。
他的观点，代表了整个陆军高层的意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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