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聿脸上那层用来制造“病容”的粉底和刻意点上去的“痘痘”，遇水开始融化，露出底下白皙光滑的皮肤，尤其是眼角眉梢那份被掩盖的英俊，开始若隐若现。
而更糟糕的是谢临洲！他被泼湿了头发和肩膀，云寄月精心染制的粗糙暗沉肤色遇水后，竟然开始微微掉色！
水流沿着他的脸颊轮廓缓缓滑下，冲出一道道洁白如玉的皮肤痕迹，仿佛古画褪色，露出了底下原本清秀的底色。
更致命的是，他肩上那层用来伪装的面粉，遇水后直接糊成了一片白色的浆糊状，看起来诡异又可笑！
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突然变得“斑驳”而怪异的人身上。
那个醉醺醺的胖商人还指着他们哈哈大笑：
“哈哈！哪来的两个落汤鸡？脸上是糊了泥巴吗？真他妈晦气！”
然而，舞厅角落里，一个一直独自喝酒的男人（特高课便衣）猛地放下了酒杯，眼神死死盯住了谢临洲那张正在“褪色”的脸上！
“你……”那便衣眯起眼，手缓缓摸向腰间，“站住！看着有点眼熟啊……”
沈聿心里咯噔一下：完了！
谢临洲的反应快如闪电！
在那便衣掏枪的前一秒，他猛地一脚踹翻旁边沉重的唱片架！
噼里啪啦！
唱片摔碎的声音和人们的惊叫声瞬间掩盖了一切！
“走！”谢临洲低吼一声，一把抓住还在发懵的沈聿的胳膊，粗暴地扯着他，像一道闪电般冲向最近的安全出口！
“站住！”
“砰！”枪声响起，打碎了天花板的吊灯，玻璃碎片如雨落下，引起更大的恐慌和尖叫！
谢临洲头也不回，反手从后腰掏出另一把备用的微型手枪，看也不看朝后开了两枪，并非为了击中谁，而是为了压制追兵的速度。
“哐当！”
他撞开安全出口的门，拉着沈聿冲进黑暗的后巷。
冷风夹杂着雨水瞬间扑面而来。
两人浑身湿透，脸上妆容花得不成样子，沈聿的“病容”彻底消失，露出原本俊朗却惊慌的脸。
谢临洲更是狼狈，一边脸肤色深，一边脸被水冲得发白，肩上还糊着白色的面糊，唯有那双眼睛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。
“妈的！这什么劣质化妆品！”沈聿边跑边抹脸，气得大骂。
谢临洲没空理会他的抱怨，敏锐地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和樱花语喊叫声。
他猛地将沈聿推进一个堆满垃圾桶的阴暗角落：“藏好！别出声！”
然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竟然转身，迎着追兵的方向，主动走了出去！
“人在那边！”追来的便衣和樱花兵喊道。
谢临洲站在巷子中间，雨水冲刷着他花掉的脸，却让他那份冷冽的气质更加凸显。
他缓缓举起双手，用流利的樱花语冷冷道：“是我。谢临洲少佐。
”我正在执行秘密任务，刚才那个是诱饵，已被我击毙。你们惊扰了我的行动。”
追兵们猛地停住脚步，惊疑不定地看着他。
谢临洲的名号他们是知道的，玉面阎罗，手段狠辣，行事诡秘。看他此刻的样子（虽然狼狈但气势逼人），又听他如此说，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。
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，谢临洲继续冷斥：
“还不去封锁各个路口？真要放跑了大鱼，松井大佐怪罪下来，你们担当得起？”
为首的便衣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选择了宁可信其有，一挥手，带着人朝另一个方向追去。
谢临洲站在原地，直到脚步声远去，才缓缓放下手，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回角落，将吓傻了的沈聿拖出来。
“快走！”
两人在雨夜的巷道里狂奔，身后是隐约再次响起的哨声和叫喊。
沈聿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：
“谢…小满……你刚才…真帅炸了！”
谢临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糊掉的“伪装”，冷冷道：
“闭嘴。回去让苏砚卿和云寄月换点防水的材料！”
两人跟头把式地冲进望晴停在街角的车里时，活像两只刚从泥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。
望晴刚要递毛巾，就被沈聿劈头盖脸的控诉砸懵了：“快！快拿镜子！我这脸——砚卿是不是拿锅底灰给我化的妆？
现在卸了一半，活像只被踩了一脚的熊猫！”
谢临洲没说话，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。
刚才巷子里蹭到的墙灰混着没褪干净的颜料，在皮肤上画出几道黑一道白的纹路，活像块被猫挠过的劣质画布。
更绝的是肩头那片面糊，被雨水泡得半干，这会儿结成了硬壳，一动就簌簌往下掉渣，落在座椅上像撒了把面粉。
望晴实在忍不住，一边憋笑一边递纸巾：“沈聿，谢先生，先擦擦……其实远看还好，像时下最时兴的抽象画？”
“抽象画？”
沈聿对着后视镜扯嘴角，结果牵动了没卸干净的眼线，眼角瞬间耷拉下来，“我看是鬼画符！等回去，我非得把苏砚卿那支破口红掰断不可！”
话音刚落，谢临洲突然“嘶”了一声。
他抬手摸脸，指尖沾下来一小块半透明的胶片——竟是云寄月为了让肤色更“粗糙”，特意贴的假皮，这会儿被汗水泡得卷了边，正挂在他下巴上晃悠。
沈聿瞅见了，顿时忘了自己的熊猫脸，指着他笑得直拍大腿：“哈哈哈哈！小满，你下巴挂的是啥？
济公的补丁吗？怪不得刚才那便衣盯着你看，合着以为你脸上长了块会动的塑料皮！”
谢临洲面无表情地扯掉那块假皮，随手扔出窗外。
可指尖刚离开下巴，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阵痒，伸手一摸，摸到团毛茸茸的东西——
竟是白天伪装苦力时，为了显得“蓬头垢面”粘在衣领上的稻草，不知何时缠到了头发里。
望晴从后视镜里瞥到那截晃来晃去的稻草，终于没忍住，“噗嗤”一声笑出了声：
“谢先生，您、您后脑勺还顶着片稻草呢，像……像刚从田里打完工回来的稻草人。”
谢临洲：“……”
他猛地抬手薅掉稻草，力道大得差点把自己头发揪下来。
沈聿笑得更欢了，乐极生悲，不小心扯到了被香槟泡得发僵的领带，勒得自己直咳嗽，咳着咳着又笑，活像只呛了水的鸭子。
车刚拐进沈府后巷，就见苏砚卿拎着件风衣等在门口，远远看见他们就咋咋呼呼喊：
“怎么样怎么样？我的易容是不是天衣无缝？”
等看清两人的模样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：
“哎哟喂！沈聿你这黑眼圈，不去演包公可惜了！
谢先生你这脸，红一道白一道的，是被哪只猫抓了？”
沈聿气不打一处来，指着自己的脸就要冲上去理论，结果脚下一滑——刚才在巷子里踩了泥，这会儿鞋底沾着的烂泥全蹭在了地毯上，留下一串黑脚印。
谢临洲默默看了眼那串脚印，又看了眼自己肩上掉的面粉渣，突然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冰：
“苏砚卿，明天给你带两斤面粉。”
苏砚卿笑得正欢：“干嘛？给我包饺子啊？”
“不，”谢临洲扯掉最后一颗纽扣，粗布褂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露出里面被颜料染花的衬衫，
“给你糊纸人用。下次再用这种一泡水就掉色的东西，我就把你糊成纸人摆在门口辟邪。”
沈聿立刻附和：“还有我！下次再拿锅底灰给我画脸，我就把你那支破口红当蜡笔，在你新旗袍上画乌龟！”
苏砚卿被这俩狼狈却气势汹汹的人堵在门口，终于收敛了笑，摸着下巴端详半天，突然一拍手：
“哎，别说，这么一看，你们俩这‘残妆’还挺有特色——要不下次直接走‘破碎感’路线？保准没人认得出！”
沈聿和谢临洲对视一眼，异口同声：“滚！”
夜风卷着雨丝吹过，把沈聿没说完的抱怨和谢临洲肩头最后一点面粉渣都卷走了。
只有望晴憋笑的声音，在安静的巷子里偷偷打着转，像颗藏不住的开心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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