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启灵的速度最快，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，凭借着对沈砚泠气息那近乎本能的感应，以及地上偶尔残留的、极其细微的足迹，一路追踪。虽然沈砚泠在系统辅助下已尽量消除痕迹，但仓促间难免疏漏。
然而，他最先找到的，并非沈砚泠的踪迹，而是……死亡。
在那片沈砚泠初次爆发、捏碎第一个黑衣人头颅的林间空地上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几乎凝固成了实质。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，破碎的面甲、撕裂的作战服、飞溅的脑浆和凝固的血液。其中混杂着不易察觉的淡粉色，共同构成了一副触目惊心的修罗场。
张启灵的脚步在空地边缘骤然停下。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的、剧烈的震动！瞳孔猛地收缩，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，比这林间的夜露还要寒冷刺骨！
这不是普通的厮杀。这更像是一场……单方面的、极其残忍的虐杀！而且，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冰冷的玫瑰异香……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！
紧随其后的无邪和胖子赶到，看到眼前的景象，瞬间脸色煞白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呕……这、这他妈是谁干的？！”胖子扶着树干，强忍着呕吐的欲望，声音发颤。这手段太凶残了！
无邪死死捂住嘴，眼圈通红，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一种不祥的预感——砚泠弟弟……他到底遇到了什么？这些尸体……和他有关吗？
解雨臣蹲下身，戴着特制手套，仔细检查了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。他翻开那被能量花瓣切割开的伤口，指尖沾上一点尚未完全干涸的、颜色有些异常的血迹，放到鼻尖轻轻一嗅，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。
“伤口边缘有能量残留，属性……很诡异，带着一种……冰冷的芳香。”解雨臣的声音凝重，“而且，这血的颜色……不太对劲。” 他注意到了那微弱的粉色。
黑瞎子最后一个慢悠悠地晃过来，他似乎对眼前的惨状适应良好，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开始点数。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啧，手法挺利落啊。”他一边数，一边评价，墨镜后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处细节，“……八、九、十。刚好一队，配置标准，沈重山的风格。”
“沈重山？！”无邪猛地抬头，声音尖锐，“他不是已经被砚泠弟弟……” 他话说一半，猛地顿住，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。
张启灵猛地看向黑瞎子，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。
黑瞎子摊了摊手：“我当时可没凑近看，谁知道死的是不是正主？搞科研的，尤其是这种疯子和天才的结合体，最惜命了，弄个替身金蝉脱壳，不是常规操作吗？”
他的话，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！
是啊！他们当时沉浸在沈砚泠手刃仇人他们认为的复杂情绪中，加上沈砚泠随后状态极差，谁也没有去仔细确认沈重山的尸体！如果……如果那真的是个替身……
那么，这些训练有素的追兵，以及这残忍的杀戮现场，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——沈重山没死！他在追捕沈砚泠！而沈砚泠……他在反抗！用他们不知道的、属于他自身的、可能极其危险的力量在反抗！
“追！”张启灵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，不再有丝毫犹豫，身影如同离弦之箭，沿着空气中那丝越来越淡的玫瑰冷香和血腥味，继续向前追踪。
接下来的路途，几乎成了一条用尸体铺就的死亡路径。
溪流边的三具被冰刺贯穿喉咙的尸体。
矿洞外那队自相残杀、死状各异的士兵。
山谷中那滩散发着恶臭的、疑似“清道夫”化成的脓水，以及周围激烈战斗留下的、被诡异能量腐蚀的痕迹……
每一处现场，都残留着那独特的、冰冷的玫瑰异香，以及那种混合了高效、残忍与一种说不出的、妖异美感的杀戮风格。
黑瞎子一路走，一路数，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殆尽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深的凝重。
“……四十八、四十九、五十……”当他数到山谷中那最后一个被徒手撕碎的改造体时，他的声音停了下来，沉默了片刻，才缓缓报出最终的数字，“……五十三。”
五十三具尸体。
从最初的林间空地，到这里，短短不到两天的逃亡路线，沈砚泠至少遭遇并杀死了五十三名沈重山派出的精锐追兵！
这个数字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，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。
无邪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，他无法想象，那个在他印象中脆弱、需要保护的少年，是如何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，面对如此多的敌人，并……做出这一切的。这根本不是战斗，这是炼狱！
胖子喘着粗气，一拳砸在旁边山壁上，碎石簌簌落下：“妈的！妈的！沈重山那个老王八蛋！他到底要对砚泠弟弟做什么？！”
解雨臣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。他现在无比确定，沈砚泠那反常的嗜睡、那捏碎扶手的失控、那封绝笔信……一切都与沈重山没死，以及沈砚泠体内那未知的、正在失控的力量有关！
张启灵始终一言不发。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要让周围的空气凝固。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沈砚泠相处的点滴，少年依赖的眼神，脆弱的微笑，还有那封信上违和的字句……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，指向一个让他心脏绞痛的事实——沈砚泠不是在任性离开，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，引开危险，不连累他们！
而他，竟然让他一个人，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和痛苦，踏上了这条布满荆棘与血腥的绝路！
每多看到一具尸体，他心中的悔恨与愤怒就增添一分，对那个少年的担忧，就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“痕迹很新，他刚离开这里不久，而且……状态很不好。”解雨臣检查着山谷中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，沉声道。他注意到了地上那些不属于敌人的、滴落状的、颜色异常的“血迹”，以及空气中那过于浓郁的、几乎化不开的玫瑰冷香。
张启灵猛地抬头，血丝悄然爬上他的眼底。他不再需要痕迹指引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、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灵魂波动，如同黑暗中的灯塔，为他指明了最终的方向。
他身影一动，如同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，朝着山谷深处、那个散发着浓郁玫瑰异香与绝望气息的山洞，疾驰而去！
无邪、胖子、解雨臣、黑瞎子紧随其后，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们知道，他们即将见到的，很可能不再是那个他们熟悉的、需要保护的沈砚泠。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、双手沾满血腥、可能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……真正的“怪物”。
但无论如何，他们必须找到他。把他带回去。
这一次，绝不会再让他独自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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