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，西山。
一间不对外挂牌的会议室内，烟雾缭绕，
墙壁上巨大的军用地图前，聂老背着手，一言不发。
他的面前，长长的会议桌两侧，坐满了龙国各个工业部门的最高负责人。
每一个人的脸上，都是焦虑和疲惫。
联合制裁令，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，在一夜之间，冰封了整个国家刚刚开始升温的工业血脉。
“报告首长。”
一位戴着眼镜，负责统筹计划的领导同志站起身，
他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电报汇总清单，
“截止到今天早上八点。”
“奉天第一机床厂，因鹰酱国‘科迪亚’公司单方面断供‘海德鲁’高精度静压导轨，三条生产线全部停产。”
“沪市江南造船厂，‘东风’级万吨巨轮项目，因高卢鸡‘阿尔斯通’集团拒绝交付最后一台主汽轮机，被迫停工。”
“西北核工业基地，关键离心机组缺少西德‘西门子’提供的p2级真空泵密封件，项目陷入停滞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他每念出一个名字，在场就有一位负责人的头，垂得更低一分。
那不是一份清单。
那是一份死亡通知单。
上面每一个停工的项目，都关系着国计民生，关系着国防命脉。
“这是要我们的命啊！”
终于，那位领导同志再也控制不住情绪，他将清单重重地拍在桌上，声音里充满了悲愤。
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，就像一个巨人，却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捆住了手脚，动弹不得。
恐慌和悲观，在会议室里迅速蔓延。
就在这时。
会议室厚重的木门，被轻轻推开。
警卫员领着两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李林和苏晚晴。
他们刚刚从攀枝花基地被一架专机紧急召回。
李林的表情异常平静，仿佛感受不到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的压抑。
苏晚晴跟在他身后，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脸上的绝望，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个创造了巴黎航展奇迹的年轻人身上。
有期盼，有疑问，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茫然。
单晶涡轮盘的成功，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。
但现在的问题，不是攻克一个技术。
是整个工业体系的全面瘫痪。
“小李同志，你来了。”聂帅转过身，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李林身上。
李林点了点头，没有说话。
他径直走到了那份厚厚的“停工清单”前，拿起来，一页一页，仔细地翻看着。
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“沙沙”声。
每一个声音，都像鞭子一样，抽在在场所有工业负责人的心上。
终于，李林看完了。
他合上清单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绝望的神情。
他转身，走到了那面巨大的世界地图前。
他的目光，掠过白头鹰，掠过整个西方世界，最后，落在了那片雄鸡形状的红色版图上。
“他们以为，掐断了我们的输血管，我们就会贫血而死。”
“但他们忘了。”
“我们自己，就是最好的造血干细胞。”
这句话，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！
绝望的众人，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不解。
李林转过身，目光直视聂老，铿锵有力。
“首长！”
“这既是灭顶的危机，也是我们彻底摆脱依赖，建立完全独立自主工业体系的，最好的机会！”
“我请求您！”
“将这份清单上，所有被‘卡脖子’的项目和技术难题，全部交给我！”
满场哗然！
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一个人，要接下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全部难题？
这是何等的狂妄！
“胡闹！”
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当场就站了起来，
“李林同志，我们承认你的能力！但这不是一个涡轮盘的问题！
这是成千上万个技术壁垒！你一个人怎么解决？”
“是啊，这不可能做到！”
“我们没有设备，没有材料，更没有足够的人才！”
质疑声此起彼伏。
聂老抬起手，制止了众人的骚动。
他盯着李林。
“你有办法解决？”
聂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。
“我们没有那么多像你一样的人才，更没有那么多先进的设备。”
李林笑了。
那是一种充满自信，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。
“首长，您说错了。”
“我不需要更多像我一样的人才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。
“我只需要一个权限。”
“一个能让我调动全国所有工厂、研究所、甚至技工学校的权限。”
李林环视四周，看着那些依旧充满怀疑的目光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因为，我要用我们最擅明的方式，打一场工业领域的……”
“人民战争！”
“人民战争？”
这个词，让在场所有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老革命们，全都精神一振。
“没错。”
李林走到黑板前，拿起粉笔，飞快地画了一个金字塔结构。
“西方的工业体系，是精英模式。”
他在金字塔顶端画了一个圈，
“少数顶尖科学家，加上昂贵的精密设备，构成了他们的技术核心。”
“我们现在要做的，不是复制他们的金字塔。”
李林在旁边，画了一个巨大而扁平的矩形。
“我们要把每一个复杂的技术难题，比如一台高精度机床，进行无限拆分。”
“拆分成上万个，甚至十万个最基础的零件加工、工艺验证、材料测试任务。”
他用粉笔在矩形里画满了无数个小方格。
“一个博士生解决不了的问题，或许一百个技校的优秀毕业生，一人负责一个最简单的环节，就能解决。”
“一台瑞士的坐标镗床我们造不出来，但一万名八级钳工，用手工研磨的方式，难道还磨不出一个合格的导轨吗？”
“我们的优势，从来不是顶尖人才的数量。”
“而是拥有全世界最庞大，最勤劳，最有纪律性的产业工人群体！”
“他们，就是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的，百万雄师！”
整个会议室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李林这个宏大而又疯狂的构想，震撼到无以复加。
用人海战术，去对抗技术壁垒？
用无数双手，去代替精密机床？
这听起来，简直就像是用算盘，去挑战超级计算机！
“算法呢？”
一直沉默的苏晚晴，在这时站了出来。
她走上台，接过李林手中的粉笔。
“如此庞大的任务拆分和协同，需要一个超级大脑来指挥。”
“我们的‘天目一号’，以及后续即将研发的更强型号，就是这个大脑。”
她的思路清晰无比。
“它会负责将所有技术难题，转化为标准化的‘任务卡’，通过电报和电话网络，分发到全国的每一个工厂班组，每一个学校课堂。”
“每一个完成的任务数据，又会通过同样的方式，汇集回来。”
“计算机将进行实时分析、纠错、整合。最终，将百万块微小的拼图，重新组合成完整的技术蓝图。”
“人，负责执行。”
“机器，负责思考和管理。”
“人机结合，这就是我们的‘人民战争’！”
如果说，李林的构想是战略。
那么苏晚晴的补充，就是让这个战略得以实现的，最关键的战术核心！
聂老的呼吸，变得有些急促。
他看着台上一对璧人般的李林和苏晚晴，看着黑板上的作战蓝图。
他那颗因为制裁而冰冷下去的心，重新变得滚烫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，站了起来。
“好！”
“好一个工业领域的人民战争！”
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，从一个加锁的抽屉里，取出了一份盖着最高级别印章的空白授权文件。
他拿起笔，在上面写下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。
然后，他走到李林面前，将这份文件，重重地拍在了他的手上。
“从现在起！”
聂老的声音，响彻全场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我授权你，成立‘国家工业独立攻关特别小组’，你任组长！”
“全国所有工业部门、科研院所、工厂企业，人、财、物，皆由你调配！”
“我只要一个结果！”
李林接过那份还带着聂老授权的文件，立正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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