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里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林身上。
钱老的问题，像一把刀，直接捅破了“工业蚂蚁”计划最核心的软肋。
数控系统。
这是机床的大脑，是整个计划的神经中枢。
没有它，再精密的机械结构，也只是一堆死铁。
而数控系统的核心，是逻辑运算芯片。
此时此刻，全世界最先进的芯片技术，牢牢掌握在白头鹰的仙童、德州仪器等几家巨头手中。
龙国？
连最基础的晶圆生产线都没有。
“芯片……”
一位负责电子工业的领导同志，苦笑着摇头。
“我们现在连最简单的二极管，都要靠手工焊接。”
“逻辑运算芯片？那是神仙才能造的东西。”
会议室里，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所有人都在等李林的回答。
李林没有说话。
他转身，走到黑板前，拿起粉笔。
“谁说我们要从别人那里买芯片？”
他在黑板上，写下了两个字。
“自研。”
全场哗然！
“李林同志，你疯了吗？”
那位负责电子工业的领导同志，猛地站了起来。
“芯片的研发，需要光刻机、离子注入机、化学气相沉积设备……”
“每一台设备，都是天价！”
“而且，西方对这些设备的出口管制，比机床还要严格十倍！”
“我们根本不可能搞出来！”
李林转过身，看着他。
“不可能？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，但每一个字，都像钉子一样，钉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“单晶涡轮盘，他们说不可能，我们做出来了。”
“定向凝固技术，他们说不可能，我们做出来了。”
“现在，芯片，他们又说不可能。”
李林顿了顿。
“那我就再做一次不可能。”
聂老盯着李林，沉声问道。
“你有把握？”
“有。”
李林的回答，斩钉截铁。
“但我需要三样东西。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第一，一个足够纯净的无尘车间。”
“第二，全国所有化工厂的原料供应优先权。”
“第三……”
他看向苏晚晴。
“她。”
苏晚晴一愣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落在了她身上。
李林走到她面前。
“晚晴，芯片的设计，需要大量的逻辑电路计算和布线优化。”
“这是一个纯粹的数学问题。”
“我需要你，用你的大脑，帮我完成第一代数控芯片的电路设计。”
苏晚晴的瞳孔，微微收缩。
她当然明白，这意味着什么。
芯片设计，是一个需要成百上千名工程师，耗时数年才能完成的超级工程。
而李林，要她一个人，用纸和笔，去完成这一切。
这比上次的“人肉cpU”，还要疯狂百倍。
但是。
她看到了李林眼中的信任。
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“好。”
她点了点头。
“我接受。”
会议室里，再次爆发出一片哗然。
聂老深吸一口气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李林面前。
“小李同志。”
“你要的三样东西，我全部批准。”
“但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李林立正。
“请首长指示。”
“三个月。”
聂老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。”
“三个月后，如果你能拿出一块能用的芯片，哪怕只是最简单的逻辑运算芯片。”
“我就向中央申请，将工业蚂蚁计划，列为国家一号工程！”
“全国所有资源，向你倾斜！”
李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---
三天后。
京城郊外，一座废弃的防空洞。
这里，被紧急改造成了龙国第一个“芯片实验室”。
防空洞的深处，一间用钢板和玻璃隔出的无尘车间，已经初具雏形。
李林站在车间外，看着里面忙碌的工人们。
苏晚晴走到他身边。
“设备到位了吗？”
“到了一部分。”
李林指了指车间角落里，那几台看起来极其简陋的设备。
“那是从沪市光学仪器厂拆下来的紫外光源，可以改装成最原始的接触式光刻机。”
“那边那台，是从化工厂借来的高温炉，可以用来做氧化和扩散。”
“至于离子注入……”
李林苦笑了一下。
“我们没有离子注入机。”
“所以，只能用最原始的热扩散工艺，来掺杂硅片。”
苏晚晴皱了皱眉。
“热扩散的精度，能达到要求吗？”
“达不到。”
李林很坦诚。
“所以，我们只能造最简单的芯片。”
“ttL逻辑门电路。”
“集成度低，功耗大，但足够稳定。”
他转过身，看着苏晚晴。
“晚晴，我需要你，用最短的时间，帮我设计出一套基于ttL逻辑门的，能实现基础数控功能的电路方案。”
“包括脉冲分配、插补运算、位置控制。”
“越简单越好，越稳定越好。”
苏晚晴点了点头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她转身，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小屋。
那里，堆满了稿纸和铅笔。
那是她的战场。
---
接下来的日子，整个实验室，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。
李林带着一群从各个工厂抽调来的老师傅，开始了最原始的芯片制造。
第一步，制备硅片。
他们从化工厂弄来了工业级的粗硅，用土法炼钢一样的方式，在高温炉里反复提纯。
没有先进的区熔提纯设备。
他们就用最笨的办法。
一遍一遍地加热，一遍一遍地冷却。
用重力沉降，让杂质沉淀。
整整一个月。
他们才勉强得到了一批纯度勉强达标的多晶硅。
然后，是切片。
没有精密的切割机。
他们就用金刚石线锯，一片一片地手工切割。
每一片硅片，都薄如蝉翼。
稍有不慎，就会碎裂。
无数次失败。
无数次重来。
终于。
第一批合格的硅片，被制造出来。
李林拿着那片在灯光下泛着幽暗光泽的硅片，手都在微微颤抖。
“开始光刻。”
---
光刻，是芯片制造中最关键的一步。
它决定了电路的图案，能否被精确地刻在硅片上。
李林用从光学仪器厂改装来的紫外光源，搭建了一台最原始的接触式光刻机。
苏晚晴设计的电路图，被手工绘制在一张巨大的玻璃版上。
那是光刻的“母版”。
李林将涂满光刻胶的硅片，小心翼翼地放在母版下方。
紫外光，透过母版上的图案，照射在硅片上。
光刻胶，在紫外光的作用下，发生了化学反应。
然后，是显影、刻蚀、去胶。
每一步，都需要精确的时间和温度控制。
没有自动化设备。
李林就用秒表和温度计，一秒一秒地计时，一度一度地调温。
他的眼睛，死死盯着那块硅片。
汗水，顺着他的脸颊滴落。
终于。
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。
李林用显微镜，观察硅片表面。
那一刻。
他看到了奇迹。
一条条细如发丝的电路，清晰地刻在了硅片上。
虽然粗糙。
虽然简陋。
但它们，真实存在。
“成了……”
李林的声音，有些沙哑。
他转过身，看向门外。
苏晚晴正靠在门框上，脸色苍白，眼中却闪着光。
“晚晴，我们成功了。”
苏晚晴笑了。
那是她这段时间以来，第一次笑。
---
又是一个月。
当第一批芯片，从高温炉中取出，封装完成。
李林将它们，装进了一台自制的测试设备。
通电。
输入信号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测试设备的指示灯，开始闪烁。
一下。
两下。
三下。
规律的闪烁，证明芯片内部的逻辑电路，正在正常工作。
“成功了！”
一名年轻的技术员，激动得跳了起来。
整个实验室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。
李林却没有欢呼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小小的芯片。
那是龙国，第一块自主研发的逻辑运算芯片。
虽然它的性能，连白头鹰十年前的产品都比不上。
但它，是我们自己的。
---
当天晚上。
一份加密电报，送到了聂老的办公桌上。
电报上，只有简单的四个字。
“芯片成功。”
聂老看着这四个字，没有祝贺，
他拿起电话。
“速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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