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七机部，李林没有片刻停歇。
他直接召集了卫星项目的全部核心技术人员，在最大的会议室里召开紧急会议。
所有人都以为是要传达京城的会议精神，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。
李林走到黑板前，拿起粉笔，没有一句废话。
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词。
静电陀螺仪。
砷化镓电池。
跳频通信。
写完，他放下粉笔，环视全场。
“从今天起，‘东方红一号’项目组增加三项技术攻关任务。在原计划不变的基础上，对卫星进行全面技术升级。”
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，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一位头发花白，戴着老花镜的老专家站了起来，他是国内陀螺仪领域的权威，钱振华，钱老。
“李总工，这……这是不是太急了？”
钱老扶了扶眼镜，声音有些发颤。
“静电陀螺仪，这还停留在白头鹰的理论预研阶段，连个像样的工程样品都没有。
我们……我们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就把它做出来？”
其他人也纷纷点头，这不是冒进，这是天方夜谭。
李林看着钱老，语气平静。
“钱老，白头鹰没有，不代表我们不能有。他们还在摸索，我们就必须抢在他们前面。”
他拿起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，这是他根据系统蓝图整理出的简化版原理说明。
“静电陀螺仪，本质上是利用高压静电场，
在真空中悬浮一个高精度球形转子，通过光学或电容传感器检测转子的姿态变化。
它没有机械磨损，理论精度可以比我们现有的机械陀螺仪高出两个数量级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在黑板上画出简易的结构图。
钱老和一群专家立刻围了上去，死死盯着黑板上的草图和李林手中的资料。
越看，他们的呼吸越急促。
苏晚晴站在一旁，她早已看过完整的设计，但此刻再次审视，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颠覆性智慧。
她开口补充道：
“这个设计在理论上是完美的。但它的实现难度，是地狱级别的。
高真空环境、超高压静电场、亚微米级的球形转子加工精度、还有对材料纯度的极限要求，每一项都是巨大的挑战。”
李林点头，接过话头。
“所以，我们要用最好的设备，最好的材料，最顶尖的人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苏晚晴。
“晚晴，采购任务交给你。我需要目前世界上能够买到的，最高纯度的钛合金和特种绝缘陶瓷。
通过港城那条线，不计代价。”
苏晚晴重重点头，眼中闪动着光芒。
“明白。三天之内，东西会到。”
李林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。
“钱老，您和您的团队，负责理论验证和传感器设计。
其余人，跟我进车间，我们先从核心部件，那个球形转子开始。”
命令下达，整个项目组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，瞬间高速运转起来。
苏G晚晴动用了她父亲留下的海外关系，通过港城一个极其隐秘的商业渠道，
直接联系上了西德和脚盆鸡的特种材料供应商，以数倍的溢价，紧急空运了一批样品。
与此同时，七机部最核心的精密加工车间里，气氛压抑。
李林亲自指导团队，使用厂里最精密的一台瑞士进口车床，加工那个直径只有三厘米的钛合金球体。
然而，连续三天，加工出来的三个样品全部报废。
仪器的检测报告显示，球体的圆度误差，始终在微米级徘徊，距离设计要求的亚微米级，差了一个数量级。
“不行，机床的震动和刀具的磨损，已经到了物理极限，不可能再提高了。”
操作机床的八级老师傅满头大汗，双手都在发抖。这台宝贝机床他用了十年，对其性能了如指掌。
钱老看着报废的样品，满脸痛心，嘴里喃喃道：
“我就知道，我就知道……理论是完美的，但工艺跟不上，一切都是空谈。”
车间里一片死寂，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挫败。
李林拿起一个报废的球体，放在手心，闭上了眼睛。
【绝对手感】启动。
他的手指轻轻在金属表面划过，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球体表面无数个微观的凹凸点。
他睁开眼，脱下外套。
“把手动研磨台准备好，用三号金刚砂研磨膏。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老师傅急了：
“李总工，这可使不得！手动研磨，误差只会更大，这块材料是西德来的，就剩最后一块了！”
李林没有回答，他走到研磨台前，戴上护目镜和手套。
他拿起最后一块加工到微米级的球体，将其固定在卡具上，深吸一口气。
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仿佛变慢了。
车床的嗡鸣、人们的呼吸、空气的流动，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。
他的眼中只剩下手中那个小小的球体。
他的双手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和节奏，在球体表面进行往复运动。
他的动作不快，却稳定得如同机器。
没有人说话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。
老师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，他发现李林每一次研磨的压力、速度和角度，都保持着肉眼无法分辨的一致性。
这根本不是人手能做到的事情。
两个小时过去。
李林停下了动作，他的额头布满汗珠，脸色有些苍白。
他将球体从卡具上取下，递给检测员。
“拿去测。”
检测员的手都在抖，他小心翼翼地将球体放上检测台。
所有人都围了过去，死死盯着屏幕上即将跳出的数据。
当最终的圆度误差值显示在屏幕上时，整个车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0.01微米……”
钱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他抢过报告单，反复看了三遍，最后双手颤抖，激动得说不出话。
“神乎其技……真是神乎其技啊！”
老师傅看着李林的双手，喃喃自语：
“这……这是祖师爷赏饭吃啊……”
半个月后。
在解决了最大的工艺难题后，第一台静电陀螺仪的工程样机，终于组装完成。
测试现场，气氛庄严肃穆。
当最终的精度数据稳定下来时，屏幕上跳出了一行让所有人心脏停跳的数字。
漂移率：0.001度\/小时！
这个精度，比现有的机械陀螺仪，高出了一百倍！
短暂的寂静后，整个实验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！
钱老再也控制不住，抱着样机，老泪纵横。
“成功了！我们成功了！有了它，我们的卫星，在天上就有了最精准的眼睛！”
李林看着欢呼的人群，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。
他很冷静。
“同志们，这只是第一步。接下来，我们要攻克砷化镓电池。”
他正准备布置下一步的任务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负责安保的技术员脸色煞白地从外面冲了进来，
因为跑得太急，他脚下一滑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到李林面前。
“李总工！不……不好了！”
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存放静电陀螺仪核心图纸的A级保密室，窗户……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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