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皇宫深处，御书房却灯火通明，亮如白昼。
巨大的辽东舆图沙盘占据了房间正中央，山川、河流、城池、关隘，纤毫毕现。
陈海一身常服，站在沙盘前，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杆。
他的身侧，是宋献策、陆文凯，以及一身海蓝劲装，神情肃穆的郑成功。
气氛凝重，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。
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，由远及近。
片刻后，罗虎、赵老四、周平、王大疤等几员大将，甲胄在身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。
他们刚刚还在为涨薪的事跟手下弟兄们吹牛，转眼就被一道紧急军令召入宫中，一个个心里都揣着事，脸上带着几分肃杀之气。
“末将参见陛下！”四人齐齐单膝跪地，声如洪钟。
“免礼，都过来。”陈海的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喜怒。
四人起身，凑到沙盘前，当看清沙盘上标注的地名时，即便是粗豪如罗虎，呼吸也为之一滞。
辽东！盛京！赫图阿拉！
每一个名字，都像一根针，刺在这些军人的心上。
“今日叫你们来，只为一件事。”陈海用木杆在沙盘上轻轻一点，正点在山海关的位置。
“钱袋子，朕已经拿到手里了。北方的民心，也稳住了。”他抬起眼，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几位心腹爱将，“多尔衮在京城输光了老本，如今正在辽东抓十五岁的娃娃和四十岁的老头充军，内部汉奴暴动四起，他现在，就是一只坐在火山口上的病虎。”
“朕决定，不等他喘过这口气。”
陈海的木杆，猛地从山海关划过，一条粗重的红线，直指辽阳。
“朕要对后金，发动灭国之战！”
“轰！”
饶是心中早有预感，当“灭国之战”四个字从皇帝口中说出时，罗虎和赵老四等人还是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一股热血直冲头顶。
来了！终于来了！
罗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，双眼放光，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。
“陛下！您下令吧！末将愿为先锋，第一个踏平盛京！”
赵老四撇了撇嘴，没跟他抢，只是嘿嘿一笑，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。
他知道，皇帝既然把他们都叫来，肯定不是让罗虎一个人出风头。
陈海对罗虎的请战置若罔闻，只是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三路并进。”
他的木杆指向罗虎：“第一路，西路军。由你，罗虎，担任总指挥，率第一军为主力，自山海关出关，沿辽西走廊，一路向东，给朕把所有敢于抵抗的堡垒，全部推平！”
他又看向周平：“周平，你火器军的一半重炮单位，全部配属给罗虎。朕要你用炮弹，为第一军，犁开一条通往辽阳的大路！”
“末将遵命！”罗虎和周平同时领命，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。有重炮开路，这仗打起来可就太痛快了！
接着，陈海的木杆移向了沙盘上那片蔚蓝的渤海，点在了天津卫的位置，然后一路向东，重重地戳在了辽东半岛最南端的一个点上。
“旅顺口。”
他看向赵老四：“第二路，东路军。由你，赵老四，担任总指挥，率第二军，并配属一个近卫炮营，外加一支空天小队，于天津港登船，由郑成功的水师主力护送，直插此处，在旅顺口登陆！”
赵老四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海路突袭！直插敌人后心！
这可比跟着罗虎在陆地上啃硬骨头刺激多了！
“陛下英明！”赵老四咧开大嘴，冲着罗虎挤眉弄眼，“老罗，你从大门慢慢敲，看老子怎么从背后，摸进他家后院放把火！”
罗虎瞪了他一眼，哼了一声，却也没反驳。
他知道，这第二路军看似奇兵，实则风险巨大，一旦登陆不顺，或者被后金主力缠住，就是一支孤军。
陛下把这个任务交给赵老四，是对他能力的绝对信任。
陈海没有理会两人的斗嘴，他的木杆，继续在沙盘上移动，划过黄海，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，落在了朝鲜半岛西北角，鸭绿江入海口附近。
“第三路，南路军。”
陈海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成功。
“由你，郑成功，亲率水师一部，绕到朝鲜铁山登陆。你的任务，不是攻城，而是袭扰和切断。”
“切断后金与朝鲜之间的一切联系，焚毁他们的粮道，让任何一粒米，一个朝鲜兵，都无法增援辽东。然后，像一把尖刀，给朕悬在赫图阿拉的南面！”
如果说前两路大军的安排是意料之中，那这第三路，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。
宋献策抚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，眼中精光一闪。
高！实在是高！
西路是铁锤，正面猛砸。
东路是钢钉，钉死后路。
而这南路，就是一把锋利的匕首，直接抵在了后金的龙兴之地、他们的精神图腾之上！
这一招，不光是要在战场上击败他们，更是要从根子上，彻底摧毁他们的意志！
郑成功上前一步，目光炯炯：“陛下放心，末将熟知辽东、朝鲜沿海水文。只要天时相助，必能将大秦的龙旗，插在鸭绿江畔！”
“好！”
陈海收回木杆，环视众人，语气变得森然。
“三路大军，不必急于求成，沿途遭遇任何抵抗，杀无赦！朕不要降兵，不收俘虏！”
“你们的最终目标，不是盛京。”
他的木杆，在沙盘中央的“辽阳”二字上，重重画了一个圈。
“三路大军，会师辽阳！然后，合兵一处，踏平后金贼酋的老巢——赫图阿拉！”
“朕要用他们的血，来祭奠这数十年来，死在建州女真屠刀下的汉家冤魂！”
“朕要让这世上，再无满洲！”
最后四个字，陈海说得斩钉截铁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整个御书房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罗虎、赵老四、郑成功、周平、王大疤，五位大将，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争，这是两个民族，数十年血海深仇的最终清算！
是为了那些被掠为奴、惨死异乡的同胞复仇！
是为了这片被蹂躏的土地，讨还一个公道！
“陛下！”
罗虎猛地向前一步，双膝重重跪地，铁甲与金砖碰撞，发出“哐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末将，领西路军总指挥之职！”
“末将领命！”赵老四紧随其后。
“末将领命！”郑成功、周平、王大疤，齐刷刷跪倒在地。
五员大将，五颗滚烫的雄心，在这一刻，被彻底点燃。
“此战，不破建奴，誓不回还！”
山呼海啸般的誓言，在御书房内回荡，仿佛要冲破宫殿的穹顶，直上云霄。
窗外，原本平静的夜空，不知何时，已是风起云涌。
一场席卷天下的灭国风暴，即将从这座古老的城池，呼啸着，刮向那片冰封的白山黑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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