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！莉丝，能拿的都拿上！我们时间不多！”汉克一边压低声音吼道，一边如同旋风般在昏暗的军备仓库中穿梭。尽管克里斯制造的巨大爆炸成功吸引了绝大部分感染者的注意力，远处传来的嘶吼声正向南面移动，但这死寂的营地深处，谁也无法保证没有一两个“掉队”的怪物潜伏在阴影里。每一秒的停留都伴随着被发现的巨大风险。
仓库内部弥漫着枪油、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冷却剂的气味。货架上整齐码放的木箱、堆叠的绿色金属弹药箱，在战术手电晃动的光柱下，投射出扭曲拉长的影子，仿佛蛰伏的巨兽。汉克目标明确，他迅速从一个武器架上取下一把保养良好的m4A1卡宾枪，快速检查了枪机和导轨，将几个满载的StANAG弹匣塞进胸前的弹挂。他的目光扫过旁边架子上的爆炸物，毫不犹豫地将两个用防水布包裹的c4炸药块连同起爆器揣进自己战术背心的大口袋里。这些玩意儿关键时刻能清除障碍，或者……用来制造一场不逊于加油站的告别。
“武器，炸药，材料……汉克！我们需要拿多少武器？！”莉丝的声音从仓库另一头传来，带着一丝急促和茫然。她面对着一整排造型各异的霰弹枪，显得有些无从下手。最终，她踮起脚，费力地取下一把体型硕大、散发着暴力美学的AA-12全自动霰弹枪。这玩意儿的火力毋庸置疑，但在她手中显得过于沉重了。
汉克闻声回过头，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莉丝和她手中的“大杀器”，他立刻摇了摇头，语气快速而肯定：“莉丝，放下它！AA-12我们用不上，后坐力你控制不住，而且弹药太占地方，我们带不了多少。”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打开的武器柜，“也许你可以拿旁边那把伯莱塔m9，或者那里有几把格洛克19，重量轻，后坐力小，更适合你防身。多拿几个弹匣！”
莉丝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了汉克的考量。在这种环境下，合适的远比强大的重要。她立刻放下沉重的AA-12，转而从柜子里取出两把伯莱塔m9手枪，检查了一下，将沉甸甸的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，又抓了七八个装满9毫米手枪弹的弹匣塞进背包的空隙。同时，她也没忘记汉克强调的医疗用品，从一个标着红十字的箱子里搜刮了不少绷带、止血粉和几支吗啡，小心翼翼地包好。
“莉丝！你那里怎么样了？”汉克的声音靠近，他已经基本搜刮完了自己需要的装备，背包和弹挂都明显鼓胀起来。他移动到莉丝身边，手电光扫过她正在整理的背包。
“我想……应该都拿齐了。”莉丝拉上背包拉链，用力拍了拍，确认东西固定妥当。她抬起头，脸上污渍和汗痕混合，眼神却透着一股坚毅。但她随即担忧地望向仓库门口，那里是沉沉的黑暗。“汉克，如果克里斯……他摆脱了危险，找到这里来……”
汉克沉默了一下。他何尝不担心那个独自引开死亡的男人。他迅速扫视四周，从一个弹药箱上扯下一张用于记录物资的防水牛皮纸，又从兜里掏出一支几乎快没水的油性笔，借着微弱的光线，飞快地写下几个词和一个简箭头：
“克里斯——海岸坐标点汇合。坚持住！——h & L”
他将纸条压在一个显眼的、打开的.50口径弹药箱上，确保进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。“放心吧，”他对莉丝说，更像是在安慰自己，“我在这里放了纸条，克里斯如果够机灵，摆脱了那些东西，找到这里，他会看到的。”
就在这时，仓库外远处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不同于感染者嘶嚎的、更加尖锐且混乱的喊叫声！那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，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人类的声音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。
汉克的脸色骤然一变，侧耳倾听，眼神锐利如鹰。“我们得走了！该死的！”他低骂一声，“是幸存者？还是别的什么……他们弄出的动静，可能会把刚刚引开的‘客人’又给招回来！”
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。汉克猛地背起沉重的背包，将m4A1步枪端在手中，对莉丝打了个“跟上”的手势。两人不再留恋仓库里琳琅满目的装备，沿着来时的路线，如同两道幽灵，迅速从那个破损的围墙缺口溜了出去，再次融入了小镇危险的夜色之中。
几个小时后，某栋临海楼房的三楼。
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家庭的起居室，如今已一片狼藉，家具东倒西歪，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。汉克选择这里作为临时据点，是因为它视野相对开阔，可以观察到一部分海岸线，并且只有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往楼上，易于防守。
汉克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，沉默而高效地整理着刚刚获取的武器装备。他将m4A1的零件拆开，进行快速的清洁和保养，确保这把枪在关键时刻不会卡壳。c4炸药被小心地放在一旁，信号弹、烟雾弹、破片手雷分门别类地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。每一个弹匣都被他重新压满子弹，金属碰撞发出轻微而悦耳的“咔哒”声。
莉丝则抱着膝盖，靠坐在墙角，下巴抵在膝盖上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地板上碎裂的相框。一天的奔逃、紧张、恐惧，以及克里斯生死未卜带来的沉重压力，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。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污渍斑斑的医生袍，但腰间的两把手枪和手边放着的装满物资的背包，昭示着她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手术室里救人的医生。
“……所以，计划是这样。”汉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“明天上午，我们提前出发，前往那个坐标点。那片区域是原先国民警卫队使用的临时码头，地势相对开阔，但也有一些废弃的掩体和工事。我们首先要清理掉那里可能存在的零星感染者，然后利用能找到的一切——沙袋、废弃轮胎、集装箱——构筑一道简易的防线。”他拿起一把红色的信号枪，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弹药，然后将其轻轻放在莉丝手边。“在确认防线相对稳固后，由你，在预定的时间，发射信号弹。橘红色的烟雾会非常显眼，飞行员一定能看到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更加凝重：“但是，莉丝，你必须明白。信号弹不仅会召唤来直升机，它巨大的声响和显眼的烟雾，也像一块磁铁，会把周围数公里内所有的感染者都吸引过来。可以预见，在直升机抵达之前，我们将面临一场……前所未有的围攻。”
莉丝抬起头，脸上失去了血色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：“凭我们两个人……真的可以守住吗？如果……如果克里斯没能赶回来……”她不敢想象那种场景，四面八方，无穷无尽的灰蓝色瞳孔，嘶吼着涌来，仅凭他们两人，如何能抵挡？
汉克点了点头，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，他的表情在阴影中看不真切。“那个码头，我之前巡逻时有点印象。那里应该遗留有国民警卫队设置的固定防御工事，比如m2hb重机枪阵地。如果我们运气够好，能找到一挺还能用的‘老干妈’（m2hb的绰号），并且有足够的.50弹药……”他没有把话说完，但意思很明显，那将是他们能否守住的关键。“但这只是最好的情况。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，依靠我们手中的步枪和手枪，还有这些，”他指了指旁边的爆炸物，“战斗到最后一刻。”
他将一件从仓库找到的备用战术背心铺在地上，权当是简易的床铺。“莉丝，你先睡吧。下半夜我来警戒。我们必须保持体力，明天……将决定一切。”他的声音不容置疑。
莉丝看着汉克在窗边如同磐石般的身影，最终点了点头。她没有矫情，知道现在任何客套都是多余的。她蜷缩在那件硬邦邦的战术背心上，闭上眼睛，努力让自己入睡，但紧绷的神经和对外界任何细微声响的警觉，让她久久无法入眠。
汉克站在窗户旁，身体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，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，警惕地扫视着窗外死寂的街道和更远处那片漆黑的海面。远方的天际，克里斯制造爆炸的那片区域，火光似乎已经减弱，只剩下一点暗红色的余烬，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脏，在黑暗中微弱地搏动。
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。
“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……”汉克在心中默念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步枪护木。码头的防御情况只是他的推测，重机枪是否完好？弹药是否充足？一切都是未知数。而感染者的数量，绝对超乎想象。
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独自引开危险的同伴。
“……也不知道克里斯能否回来……”
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，刺穿着他坚硬的外壳。克里斯的牺牲，为他们换来了宝贵的物资和一线生机，但如果最终只有他和莉丝登上直升机，逃离这片地狱，那么这份“生机”将永远带着一份无法释怀的沉重。他看了一眼角落里似乎终于陷入浅眠的莉丝，又望向窗外那无尽的黑暗，握紧了手中的步枪。
夜，还很长。而黎明之后等待他们的，或许是救赎，或许是更加深沉的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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