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炎·紫宸殿外。
铜漏三声，天光未透。
叶停云坐在轮椅上，膝覆旧毯，指尖摩挲着一纸密报。纸薄如蝉翼，却重若千钧——
“厉岚，身躯残破，不能提剑，唯意、气可修。”
他读得很慢，仿佛每看一字，那字便化作一把刀，在心上剜出一个洞。
良久，他抬眼，望向殿外那株老梅，虽然奄奄一息却仍然身躯挺拔。
“你要想它一样别被折弯了。”
叶停云轻声道，声音散在晨风里，像一声叹息。
身后脚步声轻缓，西炎王披着玄红大氅，自丹墀而下。
未戴旒冠，只以玉簪束发，眉目间压着一夜未眠的倦色。
“先生，”西炎王停在他身侧，声音低哑，“他……如何了？”
叶停云没回头，只将密报折成方寸，拢进袖中。
“很好。”他顿了顿，补一句，“真的很好！”
西炎王指节因用力而握的发白。他想说些什么，却终究只问：“可还能握剑？”
“不能。”叶停云抬手，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，叶脉碎裂，像少年折断的骨，“但可以修意与气。”
西炎王沉默。片刻，他自怀中取出一物——
那是一块残旧铜简，长不过掌，宽二指，表面布满星纹，像被岁月磨碎的银河。
铜简边缘焦黑，仿佛曾遭雷火灼烧，却仍有一股凛然剑意，自纹路间透出，割得人指尖生疼。
“朕少年时，于北境雪原遇一垂死游侠，得此简。”西炎王声音极轻，像在讲一个不敢惊扰的梦，“游侠言，简内载《星枢剑罡诀》，以意引星，以气为罡，修到极致可斩仙人。”
他递到叶停云面前，铜简在晨光里泛出幽蓝，像一泓被冻结的星湖。
“朕练不得，”帝王自嘲一笑，“朕心系在江山，系在万民。”
叶停云垂眸，指尖抚过铜简。星纹冰凉，却让他想起很多年前，那个在小渔村的少年。
“陛下以何名义赐下？”叶停云声音沙哑。
“以你之名。”西炎王道，“有些事情还不是挑明的时候。”
叶停云忽然笑了，笑意却像雪落眼底，转瞬即化。
他收拢铜简，拢进袖中，与那封密报贴在一起。
“臣，代厉岚谢陛下。”
他推动轮椅，轱辘碾过丹陛，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像岁月在骨节上碾过的声音。西炎王望着他背影，忽然开口：
“先生，若……”
叶停云停步，却没回头。
“若他真是朕……”帝王声音极低，仿佛一出口就会被风吹散，“朕能为他做点什么？”
叶停云背对他，指尖在袖中攥紧铜简。
“陛下只要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。”他轻声道，“剩下的，自然会有人做。”
……
当日午时，一匹瘦马自西炎宫门出，马背驮一檀木小箱，箱外以火漆封缄，漆印是一瓣小小青莲。
马旁随行一人，青衫素帽，面白无须，左颊一道旧疤，名杨力。
“此物，以叶先生之名，送至少山主手中。”临行前，帝王立于城楼，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。
杨力单膝跪地，以额触地：“属下，以命相送。”
……
三日后，天界山·山门。
杨力负箱而来，衣角湿透，却将木箱护在怀中，一滴雨未沾。
守门弟子验过火漆，神色微变，径直引他入剑律堂。
姜沐候于阶前，墨氅凝霜，背后长枪轻颤。
她目光落在那瓣青莲火漆上，指尖微紧，却终究侧身让路：
“送往静庐。”
……
静庐外，柳絮未谢，细雨打落花瓣，铺了一地粉雪。
厉岚坐轮椅，白发披散，膝横青冥，剑身裂纹犹在，却已被莲纹重新接续。
他运气提起身旁的毛笔，在虚空写“气”字——每一笔出，便有一缕微风绕指，却终究散于雨里。
王如撑一柄青竹伞，立在他身侧，鹿皮囊里装着新摘的草药。
她近日拜入厉岚门下，便每日寅时起，子时息，先练剑，再煎药，再陪师父聊天。
少年指节嶙峋，她便以掌心覆上，替他暖；少年咳嗽，她便以背抵住他背，让他借一点力。
“师父，”她轻声道，“今日感觉如何？”
厉岚没答，只抬眼，望向山道。
雨幕里，杨力负箱而来，青衫湿透，却步步沉稳。
王如眯眼，认出那火漆青莲，是天界山特有的标识。
杨力止步于阶前，单膝跪地，将木箱高举过顶：
“西炎·叶停云先生，遣属下送剑简至——”
厉岚指尖一颤，虚空中的“气”字骤然崩散。
他推动轮椅，轱辘碾过湿苔，停在杨力面前，伸手——
手却软绵绵的。王如上前，替他接过木箱，以袖口擦去雨珠，轻声：
“师父，我给你拿。”
火漆剥落，铜简静卧，星纹在雨里泛出幽蓝，像一截被冻结的银河。
厉岚以两指拈起，指尖抚过焦黑边缘，忽然笑了。
他抬头，望向西南方向，那里乌云翻涌，像一座随时会倾塌的山。
“叶叔……”他声音极低，被风吹得七零八落，“有你真好。”
……
当夜，静庐灯火未熄。铜简摊于案，星纹倒映在少年瞳孔，像一场逆流的星雨。
厉岚打开剑铜简。
只见铜简开篇写到，“剑非杀伐之器，乃通天之梯；气非锐利之力，乃万象之引。 修行者需心怀天地，意通星辰，方有所成。”
之后介绍了剑诀的三重境界。
分别是一重星刃，以特定心法引星辰之力入经脉，于掌心劳宫穴或指尖少商、中冲诸穴凝聚剑气。
二重气转，星辰之力稳固后，开始引动风、云、雷、霜入剑。
三重无我，周身毛孔皆散发剑意，举手投足间剑气自成。
剑气无形无质，却能与周遭天地元气同频共振，借星枢之力扭曲空间，甚至短暂形成“剑域”，域内万物皆可为剑。此即“人剑两忘”。
并且指出人体还有一条筋脉为“天枢脉”，只有引入星辰之力才可显现出来。
如果可以打通此脉，再加上特定的行脉方法可以事半功倍。
厉岚看后抓到关键信息“天枢脉”。
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天枢脉是否也一起破裂掉了。
只能等到晚上尝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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