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界山·晨钟六响。
天界山的附属山脉白云峰。
千级石阶尽头的云台被朝阳镀上一层淡金。
今日招新，山门外早已人山人海——寒门少年、江湖客、世家子，甚至背着竹篓的渔家女，皆屏息望着那扇缓缓开启的朱漆大门。
“辰时已到——”
声音不高，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，顺着山风滚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。
云台正中的玉椅上，厉岚端坐。他披着青莲大氅，膝覆雪色薄毯，白发被玉冠束得一丝不乱——像一尊被岁月遗忘在春光里的玉雕。
王如站在人群最末，一身短打被露水浸得发暗，鹿皮囊里装着仅剩的三块桂花糕。
她踮脚张望，恰对上厉岚垂落的目光。
少年明明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，却在那一瞬弯了弯眼角——
“喂，小七爷，可得努力了，”他用口型无声说，“别第一轮就淘汰了。”
王如龇牙，冲他晃了晃拳头，马尾在风里甩出嚣张的弧度。
……
第一关·白云峰·夺旗
铜锣三声，云台前方二十丈处，二十面赤旗“哗”地展开，旗面绣着天界山徽记，像二十团跳动的火。
所有报名者被禁修为、封丹田，仅凭肉身与意志。
“一天时间，夺旗最多者胜。”谢疏负手立于云台侧，声音不高，却压得数千人呼吸一滞，“比赛第一，友谊第二不可伤及参赛者的性命，现在——”
“试炼开始！”
话音未落，人群炸开。
白云峰坡度陡峭，清晨是露水在石阶上凝着薄冰。
第一面旗插在峰脚老梅树下，离人群最近，瞬间成了漩涡中心——
“滚开！”
“是我的！”
拳脚交加，血沫飞溅。
王如却逆着人潮往侧翼一闪，像尾滑手的泥鳅。
她目标明确——峰腰第三面旗。
那里背风，并且异常陡峭，旗杆被冰层裹得发亮，几乎没人愿意绕道。
“小丫头片子，找死！”
斜刺里横来一只穿布靴的脚，带着破风声。
王如头也未抬，借冲势矮身滑铲，靴子擦着她头顶掠过，她顺手抓住对方脚踝一拧——
“咔嚓！”
骨节错位声淹没在惨叫里。
王如翻身而起，鹿皮囊在背上拍了一下，像在给自己打气。
在泥土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，很快又被风抹平。
……
云台之上，厉岚指尖摩挲着轮椅扶手。
他不能起身，却将真元凝成细丝，借风“看”着战场——
王如已掠过第七面旗。
她没拔，反而用袖中薄刃割断旗绳，让赤旗顺着山风卷向更陡峭的北崖。
追在她身后的三名少年被旗面兜头罩住，脚下一滑，滚向山脚。
“你带来的这小姑娘，这小算盘打得不错。”谢疏低声评价，目光扫过厉岚，“你教的？”
少年摇头，唇角却悄悄翘起：“她为了可以成为天界山的弟子，可是下了不少辛苦，这些都是自己琢磨的。”
“看来这一次的试炼会很有意思。”
……
峰顶，最后一面旗插在悬崖边，旗杆被冰霜裹得锃亮。
此时，时间已经半了，夺旗者却只剩七人——其余或被其他人赶下山，或摔下山道，哀嚎声被风撕碎。
王如喘得像破旧风箱，睫毛上结着细碎冰碴。
她面前横着个铁塔般的少年，赤膊布衫，双臂纹着黑虎——北地拳庄的少庄主，薛横的远亲，薛野。
“到此为止了，小豆芽。”
薛野活动腕骨，指节爆响。他身后已插着十一面旗，只要再夺最后一面，便可稳拿第一。
王如低头，从鹿皮囊摸出最后一块桂花糕，塞进嘴里含混道：“别急，我还没吃饱。”
她忽然侧身，像只扑火的蛾子冲向悬崖。薛野冷笑，提拳追击——
“找死！”
拳风擦着王如耳际掠过，她却在崖边猛地刹住，脚尖挑起一捧尘土。
尘土迷了薛野的眼，同一时间，王如矮身滑铲，整个人贴着地面窜到旗杆另一侧，短刃出鞘——
“咔！”
旗杆断裂，赤旗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，像一条挣脱枷锁的龙。王如双手抓住旗角，借风势荡出悬崖！
“她疯了！”
云台人群炸锅。厉岚看到这一幕，下意识的想要站起，却差点摔倒，幸亏被谢疏扶住。
谢疏扶着厉岚道：“别担心，咱们先看，有椋蕊他们不会出事的。”
厉岚缓过神来，“抱歉师叔是我着急了。”
悬崖外，王如在空中翻身，赤旗裹住她全身，像一团跳动的火球。
王如从鹿皮囊中取出一块像布一样的东西在空中展开。
“布”在空中展开，形成一个风囊。
王如竟凭借风囊，硬生生的安全降落，落在突出的岩松上！
薛野扑空，收势不及，一脚踩裂崖冰，整个人向下坠去——
“啊——！”
惨叫被风雪掐断。
王如单膝跪在岩松，把赤旗往背后一插，抬头冲云台咧嘴一笑，虎牙在雪光里闪了闪：
“第十二面！”
时间正好到了。
……
铜锣响起，白云峰寂静如死。
谢疏抬手，声音滚过山谷：“第一关，夺旗结束——夺旗榜首，王如，十二面！”
短暂的沉默后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炸开。
王如却仿佛听不见，她踮脚望向云台，目光穿过风雪，与厉岚遥遥相接。
少年重新靠回椅背，苍白指尖在毯下悄悄比了个大拇指。
王如抹了把脸上的雪水，笑得见牙不见眼——
“你看！我很厉害吧。”
……
未时，广场中央升起一座古铜巨镜，镜面三丈，边缘浮雕十二狼首。
谢疏抬手，镜光投射，化作二十座独立结界，每界五丈方圆，黄沙满地，十头青眼野狼低头咆哮，獠牙滴涎。
“第二关——五人一组，斩十狼，先出结界者晋级。”
话音落，榜上已随机排出小组。
王如被分到“丙七组”，同组四人：
萧氏萧景；
曹县秦鸢；
蛮王之女赤玲珑；
木家林笙。
四人互相抱拳，唯独萧景靠在一边。
王如冲他眨眼：“喂，别害怕，有我罩你。”
少年耳根微红，别过脸：“谁要你罩着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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