控制中心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，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，映照着一张张专注而紧张的面孔。低沉的机器嗡鸣声是这里唯一的背景音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穿着白色西装的“信天翁”背对着入口，身形挺拔，正与身旁几名高级工程师低声交谈，他的声音平静而富有权威，每一个指令都让周围的人屏息凝神。
陆时砚和林晚推着工具车，低着头，混在忙碌的技术人员中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他们像两滴试图融入大海的水珠，小心翼翼地向着控制中心的核心区域移动。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，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。
林晚的目光死死锁定在“信天翁”身上，试图从那背影中找出任何熟悉的特征。是她认识的人吗？还是某个从未谋面的、隐藏在幕后的巨鳄？第三枚碎片会在哪里？在他身上？还是在某个需要他权限才能开启的保险柜里？
陆时砚则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和人员分布。控制中心守卫森严，除了明处的技术人员，角落里还站着几名眼神锐利、手按在腰间武器上的黑衣警卫。强行夺取几乎不可能。必须等待机会，一个能让“信天翁”落单或者分散注意力的机会。
就在这时，控制中心的主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巨大的红色警告框，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！
“警告！外围防御节点7号、11号失去联系！检测到未授权武装入侵！”
大厅内瞬间一片哗然！技术人员们惊慌地操作着控制台，试图调取监控和恢复通讯。
“信天翁”猛地转过身！
当他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的那一刻，林晚和陆时砚如遭雷击，瞳孔骤然收缩，几乎停止了呼吸！
那张脸……他们见过！不是在通缉令上，也不是在什么秘密档案里，而是在……在一次高端财经论坛的新闻报道中！他是国内顶尖的科技巨头、慈善家，经常出现在媒体面前，形象正面，被誉为“未来科技领航者”的——陈景明！
竟然是他！“深渊”的真正大脑“信天翁”，竟然是这个备受尊敬、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！这个真相带来的冲击，远比一个纯粹的恶棍更加令人胆寒！这意味着“深渊”的渗透和伪装，已经达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！
陈景明（信天翁）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，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冰冷的杀意。他扫了一眼混乱的大厅，声音依旧平稳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慌什么？不过是几只不知死活的老鼠。启动内部防御协议‘铁幕’，封锁所有非核心区域。警卫队，去清理掉他们。测试准备照常进行，倒计时不变！”
他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。一部分警卫快速离开大厅，前往处理所谓的“入侵”。技术人员们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继续工作。陈景明的目光重新回到主控台，仿佛刚才的插曲微不足道。
然而，这对林晚和陆时砚来说，却是天赐良机！山猫在外围制造的混乱成功了！部分警卫被调离，大厅内的注意力也被分散！
“机会！”陆时砚用眼神示意林晚，两人借着人员走动的混乱，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主控台侧后方一个相对僻静的设备维护区。这里堆放着一些备用零件和线缆，视野较好，又能借助设备遮挡身形。
他们需要接近陈景明，并在他身上或者他随时可能接触的地方找到第三枚碎片！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，大厅内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而有序。巨大的主屏幕上，“净化”协议的最终测试倒计时正在无情跳动：00:58:47……00:58:46……
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！
陈景明似乎对某个数据产生了疑问，他俯身靠近主控台的一个分屏幕，仔细查看着。就在他抬手似乎要去调整某个参数时，林晚敏锐地注意到，他白色西装内侧的口袋里，似乎有一个细微的、方形的凸起！大小和形状……正是一枚“夜莺碎片”！
碎片在他身上！
如何拿到？硬抢是自杀。只能智取！
陆时砚也看到了那个凸起，他大脑飞速运转，目光扫过周围的设备。突然，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连接着主服务器阵列的、正在闪烁告警灯的备用电源接口箱。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。
他对着林晚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（“制造短路”、“引开注意”、“你动手”），林晚瞬间领会，紧张地点了点头。
陆时砚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个接口箱后面，从工具车里拿出一把绝缘钳和一小段备用线缆。他看准时机，当陈景明的注意力完全被屏幕吸引时，用绝缘钳猛地将一段线缆搭接在接口箱的特定端子上！
“噼啪——！”
一阵短路的电火花爆起！接口箱冒出一股青烟，告警灯疯狂闪烁！与之相连的一排服务器机柜指示灯瞬间熄灭了一半！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陈景明猛地直起身，厉声喝道，目光锐利地扫向短路的方向。
大厅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混乱，技术人员们慌忙检查故障。几名警卫也立刻冲向出事地点。
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刹那！
林晚动了！她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，从设备后闪出，利用人群的遮挡，以最快的速度贴近陈景明！她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他内袋里的那枚碎片！
她的手指如同闪电般探出，精准地夹住了那个方形的凸起！用力一抽！
成功了！碎片被她牢牢抓在手中！
然而，就在她得手后撤的瞬间，陈景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猛地转头！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，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、正在后退的林晚！以及她手中那枚闪着幽光的碎片！
四目相对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！
陈景明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，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取代！他认出了林晚！或者说，认出了她手中那本不该存在的碎片！
“抓住她！”陈景明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，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狂暴！
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大厅！所有的警卫和技术人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晚身上！
“跑！”陆时砚从藏身处冲出，对着冲过来的警卫连开数枪，试图为林晚争取时间！
大厅内瞬间乱成一团！枪声、惊呼声、警报声混杂在一起！
林晚紧紧攥着三枚终于集齐的碎片，拼命朝着记忆中山猫提到的、控制中心后方那个可能的反制程序接口区域跑去！陆时砚边打边退，奋力掩护着她！
然而，警卫的数量太多了！子弹如同雨点般射来！陆时砚为了挡开射向林晚的子弹，左肩猛地一震，爆出一团血花！他闷哼一声，动作瞬间迟缓！
“时砚！”林晚惊骇回头。
“别管我！去接口！”陆时砚嘶吼着，用身体挡住通道，继续开枪还击，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！
林晚眼泪夺眶而出，但她知道不能停下！她咬紧牙关，转身继续狂奔！穿过混乱的人群，躲开飞射的流弹，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位于控制中心最深处、被透明防弹玻璃隔开的独立小房间！房间中央，是一个造型奇特、带有三个明显凹槽的控制台！
反制程序接口！
她冲到玻璃门前，门是锁死的！需要权限！
“碎片！用碎片！”林晚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话。她将三枚碎片同时按向玻璃门旁边的识别面板！
三枚碎片接触面板的瞬间，爆发出强烈的幽蓝光芒！面板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！
“权限验证通过！‘夜莺’终极协议激活准备！”
玻璃门悄无声息地滑开！
林晚冲进房间，扑到控制台前，将三枚碎片精准地插入那三个凹槽之中！
控制台屏幕瞬间亮起，复杂的代码如同潮水般滚动！一个进度条开始飞速加载！
“反制程序启动中……10%……25%……”
成功了！她成功了！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一阵冰冷鼓掌声从门口传来。
林晚骇然回头，只见陈景明（信天翁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玻璃门外，他身后是数名举枪瞄准的黑衣警卫，而浑身是血、被两名警卫死死按住的陆时砚，正用尽最后力气对她摇头，眼神充满了绝望的警告。
陈景明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，缓缓踱步走进房间，目光落在控制台加载的进度条上。
“真是……令人感动的努力啊，林晚小姐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，“可惜，你和你母亲一样天真。你以为……集齐碎片，启动这个过时的反制程序，就能阻止‘方舟’吗？”
他走到控制台前，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，轻轻按下了进度条旁边一个不起眼的、红色的“中止”按钮。
加载进度瞬间停滞！屏幕变得一片漆黑！
“忘了告诉你，”陈景明转过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林晚，微笑道，“这个反制程序，从一开始，就是‘深渊’设计的……另一个精巧的陷阱。它的真正作用，是帮助‘净化’协议……完成最后的能量校准和聚焦。”
“现在，谢谢你的‘帮助’，‘方舟’……可以完美启动了。”
他抬起手腕，看了一眼奢华的手表。
“倒计时十秒。好好欣赏吧，这……新纪元的曙光。”
主屏幕上，最终的倒计时亮起：10……9……8……
林晚瘫倒在地，万念俱灰。一切努力，一切牺牲，最终竟然……成全了敌人？
陆时砚在警卫的压制下发出不甘的怒吼。
陈景明（信天翁）张开双臂，仿佛要拥抱整个屏幕中即将到来的“净化”。
终局的丧钟，为谁而鸣？
（第四十六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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