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书馆的短暂会面，像在紧绷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。林晚和陆时砚在压抑的寂静中度过了一整天，各自准备着夜晚的行动。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将至的气息。
深夜，城市边缘一片待拆迁的废弃工厂区，月光被浓厚的云层遮蔽，只有远处零星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，勾勒出残破厂房的狰狞轮廓。风声呜咽，穿过破碎的窗洞，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。
按照约定，陆时砚驾驶着一辆偷换牌照的破旧面包车，载着林晚，悄无声息地滑入指定接应地点——三号仓库背后的一条死胡同。周围一片死寂，只有车内仪表盘微弱的光映着两人紧绷的脸。
“时间到了。”陆时砚看了眼腕表，低声道。他检查了一下别在腰后的手枪，眼神锐利如鹰。
林晚握紧了口袋里的一个强光手电和一小罐防狼喷雾，这是她仅有的“武器”。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几乎要撞破肋骨。老枪血溅当场的画面不断在脑中闪回。
几分钟后，一个黑影踉跄着从仓库侧面冲出，几乎是扑到了车边，正是杨瀚哲。他比白天更加狼狈，眼镜歪斜，衣服上沾着污渍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包，呼吸急促，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。
“快！快开车！”他拉开车门，钻进后座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他们……他们好像发现我了！我绕了好大一圈才甩掉……”
陆时砚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挂挡，车子无声地倒出胡同，准备驶入主路。
就在这时，异变陡生！
“砰！”
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，车前挡风玻璃应声出现一个蛛网状的弹孔！
“趴下！”陆时砚暴喝一声，猛打方向盘，同时一脚将油门踩到底！破烂的面包车发出一声嘶吼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，猛地向前窜去！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更多的子弹从两侧的废弃厂房窗户中射出，打在车身上，火星四溅！这不是简单的监视，而是早有预谋的伏击！对方火力凶猛，训练有素，远非一般的打手！
“我们被包围了！”陆时砚低吼，驾驶着车辆在堆满废弃建材的空地上疯狂地蛇形走位，躲避着致命的子弹。流弹击碎后车窗，玻璃碴四溅。
林晚死死趴在座椅下，听着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，浑身冰冷。杨瀚哲在她身边发出惊恐的尖叫，双手死死护着怀里的电脑包。
“硬盘！硬盘不能丢！”杨瀚哲在枪林弹雨中嘶喊。
“走b计划！去二号备用点！”陆时砚对着耳机大吼——他竟然后备计划！？林晚心中一震，但此刻无暇细想。
车子一个急转弯，冲进一个更加破败、通道狭窄的厂房区。追击的车辆紧咬不放，枪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，更加震耳欲聋。
“吱嘎——！”
刺耳的刹车声响起，陆时砚将车猛停在一个半塌的车间门口。“下车！从后面走！快！”他率先推开车门，依托车门作为掩体，举枪朝着追兵方向连续点射，进行火力压制。
林晚拉着几乎瘫软的杨瀚哲，跌跌撞撞地爬下车，冲向车间深处黑暗的废墟。身后传来更加激烈的交火声和车辆碰撞的声音。
黑暗中，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，碎石和废弃的零件不断绊倒他们。杨瀚哲体力不支，几乎是被林晚拖着走。
“不行了……我跑不动了……”杨瀚哲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喘气，脸上毫无人色，“硬盘……给你……”他将怀里的电脑包塞给林晚，眼神绝望，“你们走吧……别管我了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林晚咬牙，试图拉起他。就在这时，一束强光手电从他们来的方向照射过来，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。
“在那边！别让他们跑了！”
追兵赶上来了！
林晚心中一片冰凉。难道就要死在这里？
千钧一发之际，侧面一堆废弃的油桶后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！是陆时砚！他脸上沾着血污，眼神却异常冷静，对着追兵方向连开数枪，暂时压制了对方。
“这边！”他低吼一声，示意林晚和杨瀚哲跟上，转身钻进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管道口。
绝境逢生！林晚拉起杨瀚哲，奋力钻了进去。管道内一片漆黑，弥漫着铁锈和污水的恶臭。他们只能匍匐前进，身后依稀还能听到追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。
不知爬了多久，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。爬出管道，他们竟然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排水渠，浑浊的污水缓缓流动。
陆时砚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，剧烈喘息，他的左臂衣袖被划破，渗出血迹。
“你受伤了！”林晚惊呼。
“小伤，擦破点皮。”陆时砚撕下一条布简单包扎了一下，目光落在林晚紧紧抱着的电脑包上，“东西到手了？”
林晚重重地点了点头，将电脑包递给他。
陆时砚快速打开，取出里面的移动硬盘，连接上一个巴掌大的特殊设备进行检测。片刻后，他脸色凝重地抬头：“硬盘被种了木马，有追踪程序。我们刚才的位置暴露，可能就跟这个有关。”
杨瀚哲闻言，如遭雷击，瘫软在地：“不可能……我明明……”
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！”陆时砚打断他，迅速处理掉追踪程序，然后将硬盘小心收好，“追兵很快会顺着排水渠搜过来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！”
他带着两人，沿着排水渠逆流而上，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中穿梭。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，才从一个隐蔽的出口钻出，来到了远离工厂区的河岸边。
天色微熹，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。
陆时砚联系了他预留的另一个后手——一条不起眼的小渔船。三人登上船，渔船缓缓驶向对岸。
直到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，确认暂时安全，林晚才瘫坐在地上，浑身脱力。一夜的追杀，如同噩梦。
杨瀚哲惊魂未定，看着陆时砚熟练地处理伤口、安排撤离，眼神复杂。
陆时砚走到林晚面前，将那个处理过的硬盘递还给她，眼神深邃：“硬盘里的追踪程序很隐蔽，不是普通商业间谍的手笔。倒像是……专业情报机构的风格。”
林晚接过冰冷的硬盘，心也沉了下去。陈守仁的能量，难道已经大到可以动用这种力量？还是说……这背后，真的有母亲提到的、“比鹰更近”的“影子”在操控一切？
这次的伏击，精准、狠辣，绝非偶然。他们拿到硬盘的同时，也仿佛揭开了一个更巨大、更黑暗的漩涡的一角。
游戏升级了。猎人与猎物的身份，在夜色中变得更加模糊和危险。
（第十五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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