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玉缓缓摇头：“只有师父收的亲传弟子才算，我们这些寄名弟子不算。不过师父他承诺会一视同仁对待我们。”
李菖心中疑惑更甚，金丹真人的记名弟子，竟也不算宗门弟子吗？
金丹真人在抱朴宗竟如此寻常？他忍不住问道：“抱朴宗，有多少位金丹修士？”
“三四百吧，师父也说不上确切数目。”林青玉回道。
“三四百名……金丹？”李菖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一瞬，着实给惊讶住了。
整个破碎山脉出现过的金丹真人，个个如同云端神只，屈指可数。而在抱朴宗中，竟有三四百之众！那筑基修士，岂非如同过江之鲫？他这小小的炼气修士，在外界恐怕连尘埃都算不上。
察觉到李菖神情的变化，林青玉笑道：“我们初闻时，也都惊讶不已。”
“是啊……难以置信。”李菖缓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震惊，“想必宗门内部的竞争，激烈到难以想象。”
李菖像是想起什么，“你师父收的那些筑基修士，总该是宗门弟子吧？”
“也不算。”林青玉再次摇头，“不看修为。师父说过，抱朴宗的弟子，要么是从凡人而来，要么是炼气期就入门的，要么是金丹期加入的。至于筑基期……”她语气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完全理解的困惑，“抱朴宗一概不收。”
李菖愕然。
难道外面的筑基修士，竟已多到可以如此轻视的地步？
林青玉看懂了他眼中的疑惑，解释道：“并非筑基期太多。听说，是因为从小在宗门培养的修士，对宗门的归属感更强。而且，在外界，散修想筑基反而更难。今日拍卖的筑基丹，在外面的价格，据说要三到五万灵石！”
这巨大的差价让李菖有种不真实感。仙鹤真人岂非在做亏本买卖？这与他对修真界弱肉强食的认知大相径庭。
“那仙鹤真人为何还将筑基丹，带回仙鹤城低价拍卖呢？”李菖不解地问道。
“师父的意思是，仙鹤城的修士筑基太难了，甚至连筑基丹方都无人知晓，想炼都无从下手。他想让此地多出些筑基修士，即便不赚灵石也无妨。”
林青玉说完，见李菖仍有困惑，又补充道，“这筑基丹是抱朴宗给每一位开荒的金丹修士的奖励。在宗内价值也就一万多灵石。师父此举，并非亏损。”
李菖这才恍然。
原来如此……强者果然不会做无谓的牺牲。但他心底，对仙鹤真人的这份胸怀，还是生出了几分敬意。
“那你日后若需筑基丹，是否容易些？”李菖紧接着关切地问。
“或许……会容易些吧。”林青玉的语气却并不轻松，反而带着一丝惆怅：“听师兄提起，筑基丹只在开拓蛮荒初期一次性赐下十枚。只有这十枚，我们才有资格用开荒的贡献点去换取。
只是不知……不知我日后能否积攒到足够的贡献，更不知……我们这些人，是否真有筑基的那一天。”
听到她话语中难以掩饰的沮丧，李菖心中一叹。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，温声道：“修士之路漫漫，你已迈出了至为关键的一步。我信你，一定可以。”
林青玉抬起头，看着李菖真诚而坚定的目光。
虽然两人相处短暂，但李菖已是她此刻最熟悉也最信赖的人，他的鼓励如同一股暖流，坚定着她的内心。
两人四目相对，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，对彼此的关切之意。
然而，算算时间，林青玉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。
她离开这片熟悉的破碎山脉，飞向那个充满未知与凶险，却也蕴藏着一线道途希望的地方。
“这个……给你。”林青玉收敛心神，拿出一个她常用的储物袋，递向李菖，脸上带着浓浓的感激，“三百灵石。谢谢你当初借我的灵石。若没有它们，我连成为记名弟子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李菖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储物袋，又看看她认真的神情，犹豫了一瞬。
他明白林青玉的自尊，也懂她不愿欠下人情的心意。最终，他默默伸出手，接了过来。
林青玉见他收下，嘴角又微微扬起，却不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望着李菖，眼神复杂难明，仿佛要将李菖的样子牢牢记住。
“为何……这样看着我？”李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，轻声问道。
林青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轻轻吸了口气：“我……该走了。李菖，谢谢你，这段时间的照拂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敲在李菖心上。
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，空气仿佛凝滞了。
一股突如其来的空落感涌上李菖心头。
虽然相识不久，但这段日子，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这样一位坚韧、勇敢、善良的朋友。有不舍、担忧、还有一丝莫名的怅惘交织在一起，堵在喉间，让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道别。
他懂得她的选择，也理解那份复仇的责任。若非那场变故夺走了她情同手足的师兄，或许她此刻仍在青竹城，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。
“马上就走？”李菖挤出微笑，“我以为……还会再停留几日。没想到，这么快又要分别了。愿你此去一切平安，道途坦荡。一路保重。我们有缘再见吧。”
“有缘再见。”林青玉用力地点点头，眼神变得坚定，“我不会忘记你的。等我修为有成，定会回来为师兄们讨回公道！那时，我们定会再见！”
她语速极快地说完，仿佛生怕慢了一瞬就会失去勇气，猛地转过身，快步向门口走去。
她不敢回头。
她紧闭双唇，强忍着不让泪水决堤。她怕一回头，看到李菖那双沉静的眼眸，所有的坚强都会溃不成军。
她不知道此去蛮荒，能否活着回来？更不知若真能回来，是否还能再见到这个曾予她温暖和帮助的人？
可她必须离开。
为那同门十数载、情逾手足的师兄们复仇，是她心中不灭的执念，是她立身于世的道义。
李菖站在原地，目光追随着她纤细却决绝的背影，看着她一步步走出门扉，穿过小院，最终消失在眼前。
他没有跟出去相送。
本就是为告别而来。既已告别，又何必徒增送别的伤感？
就这样吧。
半个时辰后，巨大的飞舟无声无息地在仙鹤城上空，再次引发了全城的轰动。
无数修士仰首，目光灼灼地追随着那承载梦想的庞然大物，眼中燃烧着渴望与艳羡的光芒；
未能入选者，目光带着无限不甘与遗憾；
而亲友们则站在高处、街角，望向飞舟消失的天际，久久不愿停下挥动的双手。
喧嚣散尽，仙鹤城重归寂静。
晚风拂过空旷的街道，卷起几片落叶。
仿佛那艘承载了无数憧憬与离愁的飞舟，从未在此停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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