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八十五章：虚空流浪
虚空。
并非绝对的虚无，而是充斥着无法用常理描述的景象。窗外是光怪陆离的能量湍流，色彩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混合、分离、扭曲，时而如同泼洒的油彩，时而如同沸腾的熔岩。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，只有令人头晕目眩的失重感和灵魂被撕扯的错觉。
方舟在这片混沌中剧烈颠簸着，仿佛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。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破损处的临时修补材料在能量乱流的冲刷下不断剥落。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，提醒着所有人这艘船正处于崩溃的边缘。
林烨等人所在的舱室是靠近方舟核心区域的医疗室兼临时指挥点。简单的医疗设备正在运作，维持着几位重伤员的生命体征。斯塔克将军的声音通过时断时续的通讯系统传来，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和焦虑。
“……b-12区舱壁破裂，已隔离……推进器阵列效率下降40%，无法有效修正航向……导航系统受到强烈干扰，我们……迷失了。”
迷失虚空。
这四个字如同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。没有坐标，没有参照物，在这片连时间和空间都失去意义的海域，他们就像无头苍蝇。
“引擎情况怎么样？”林烨强撑着坐起身，问道。他的身体依旧虚弱，心之核缓慢地汲取着方舟内稀薄的能量进行恢复。怀中的“种子”和“火种”都沉寂着，仿佛也因之前的消耗而陷入了深度的休眠。
艾尔莎博士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：“引擎核心在最后一次超载后彻底熔毁，现在只是依靠惯性以及虚空通道本身的牵引力在前进。一旦脱离通道，或者通道本身不稳定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图克教授则盯着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能量监测屏幕，上面显示着方舟外部那狂暴的虚空能量数据。“更糟糕的是，我们就像一块丢进鲨鱼群里的肉……这种剧烈的能量波动，很可能会吸引来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但所有人都明白——虚空阴影。那些追逐林烨的恐怖存在，很可能已经感知到了他们。
“必须想办法稳定方舟，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脱离跃迁！”凯拉检查着星灵仪器上同样混乱的读数，“我的设备无法精确定位，但能模糊感知到某些区域的能量相对‘平静’一些。”
“平静？也可能是陷阱。”巴克斯啐了一口，他手臂上缠着绷带，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伤，“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安全可言？”
短暂的沉默。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。
就在这时，医疗室的门滑开，威尔士少尉走了进来，他同样一身伤痕，但眼神依旧坚定。他身后跟着几名士兵，抬着一些简单的食物和水。
“将军让我送来补给，并询问各位……先驱者，有没有什么办法？”威尔士的声音带着希冀。
图克教授和艾尔莎博士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。技术上的困境，在资源匮乏、环境恶劣的当下，几乎是无解的。
林烨却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异常清晰：“或许……办法不在外面，而在里面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。
“方舟……它不仅仅是艘船，对吗？”林烨看向艾尔莎和图克，“它承载着你们文明最后的火种，包括知识、技术，还有……人。”
他指了指脚下：“我们现在有多少幸存者？除了战斗人员，还有没有其他领域的专家？工程师、科学家，甚至……哲学家？我们需要集中所有人的智慧，而不是只靠我们几个。”
斯塔克将军的声音也从通讯器中传来，带着一丝恍然：“林烨说得对！我们太依赖过去的体系和少数人了！威尔士，立刻统计所有苏醒的、具有专业知识的幸存者，把他们集中到核心会议室！快！”
命令被迅速执行。
很快，一批批幸存者被引导至方舟核心区域一个相对完好的大型会议室。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，有眼神锐利的中年工程师，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艺术家或学者的人。虽然个个面带菜色，身体虚弱，但他们的眼中，在最初的迷茫后，逐渐燃起了一种名为“责任”的光芒。
这是文明存续的火种，不仅仅是技术，更是人才。
会议迅速召开。没有繁文缛节，只有最直接的问题和讨论。
一位老材料学家提出可以利用方舟外壳上附着的、被虚空能量侵蚀后产生的特殊结晶，临时强化破损区域。
一位能量系统工程师则建议，将部分非关键系统的能量集中起来，优先保障生命维持和基础导航（如果能恢复的话）。
一位原本研究生命科学的学者，甚至提出可以利用方舟上携带的生态舱中某些顽强植物的特性，来尝试净化循环系统内逐渐积累的有害能量残留。
思路被打开，智慧的火花在碰撞。
林烨、凯拉也参与其中，他们带来的关于能量本质和虚空特性的知识，虽然体系不同，却也提供了全新的视角。
就在会议紧张进行时——
方舟猛地发生了前所未有的**剧烈倾斜和震动**！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巨礁！
【警告！遭遇强烈空间乱流！跃迁通道即将崩溃！】
【警告！检测到巨大质量实体靠近！】
广播里的声音充满了惊恐！
所有人脸色大变，冲向观察窗。
只见窗外那光怪陆离的能量湍流前方，出现了一个**巨大无比、缓缓旋转的、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漩涡**！漩涡中心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和吸力！方舟正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那个漩涡！
“是虚空暗礁！或者……更糟的东西！”图克教授失声叫道。
“全力反向推进！脱离它！”斯塔克将军咆哮。
但推进器早已效率大减，根本无法抗衡那巨大的引力！
方舟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，加速坠向那黑暗的漩涡！船体发出解体的哀鸣！
绝望，再次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林烨怀中的“种子”，似乎感应到了这极致的毁灭威胁，再次**自主地**散发出微弱的、却异常纯净温暖的白光！
这光芒并不强烈，却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穿透力，照亮了舱室，也似乎……**穿透了方舟的壁垒，映照在外面的虚空之中**。
更令人惊奇的是，当这白光照耀到那黑暗漩涡时，漩涡的旋转速度似乎**微微减缓了一丝**，那冰冷的吸力也**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**！
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变化，但对于高速坠落的方舟来说，却是救命的一线生机！
“推进器！就是现在！最大功率！”斯塔克将军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！
方舟尾部残存的推进器喷发出最后的蓝色火焰，配合着舵手的拼命操作，险之又险地擦着漩涡的边缘划过，被甩向了另一片相对“平静”的能量区域！
轰！
方舟彻底脱离了跃迁通道，如同醉汉般翻滚着，冲入了一片**陌生的、点缀着稀疏星光的正常宇宙空间**！
他们……终于离开了虚空！
但代价是巨大的。方舟受损更加严重，能源几乎耗尽，所有人都因剧烈的空间转换而东倒西歪，呕吐不止。
林烨紧紧抱着怀中再次黯淡下去的“种子”，看着窗外那片陌生的星空，心中没有丝毫轻松。
他们活下来了，暂时。
但这里是什么地方？方舟还能坚持多久？资源如何获取？
更重要的是，虚空的威胁，真的甩掉了吗？
他看着星空中那些陌生的星座，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——
他们是否……已经远离了故乡，来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星域？
方舟的流浪，才刚刚开始。
第两百八十五章 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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