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末临近，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躁动又疲惫的气息。放学后，我拖着书包，和天仔、青子他们插科打诨地往校门外走，心里盘算着是去网吧激战还是找个地方抽烟吹牛。
刚走出校门没多远，就看见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。车窗降下，露出吴哥（吴河山）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光头，副驾驶上的黑子哥（李黑塔） 正叼着烟，冲我们这边扬了扬下巴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这二位爷怎么又来了？我这次回去，嗯，黑子哥吴哥他们都在。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，收起嬉闹，走了过去。
“上车。”吴哥言简意赅。
我们拉开车门坐进后座，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黑子哥扭过头，黝黑的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、有点憨又有点狠的笑容，开门见山：“小子，最近在学校混得挺安逸啊？”
我摸不准他什么意思，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想不想……当这个学校的霸主？”黑子哥吐了个烟圈，语气随意得像在问晚上吃什么，“初二的，初三的，都给你摆平。以后这学校，你说了算。”
我心里猛地一跳！他们过来，他们问我想不想当学校的霸主！ 统一初中部？这个诱惑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，太大了！想象一下，走在学校里，所有学生，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初三混混，见到我都得低头喊“言哥”……那种威风，让我血液都热了一下。
我几乎要脱口而出“想！”，但话到嘴边，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黑瞎子岭那晚的枪口、曼姨深不见底的眼神、青子那句“以后怎么办”、还有期末那刺眼的红色倒计时……像一盆盆冷水，接连浇在我发热的头上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，反问：“怎么弄？”
“简单。”黑子哥咧嘴一笑，露出森白的牙齿，“我们帮你打人。 哪个不服，打到服为止。先把初二那几个挑头的收拾了，再找个由头把初三赵虎压下去。不出一个月，保证让你名正言顺。”
靠武力横扫，简单粗暴，听起来很爽。但……我脑子里闪过明波子那张阴沉的脸，想起李白玉那上百号兄弟，还有永泰街那两位煞神。这种靠外人暴力打下来的“江山”，能坐稳吗？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？曼姨会怎么想？
我深吸一口气，摇了摇头，语气尽量显得平静但坚定：“不了，黑子哥，吴哥。谢谢你们好意。”我看着他们，“不需要，真不需要。”
黑子哥挑了挑眉，似乎有些意外：“哦？看不上？”
“不是看不上。”我组织着语言，试图表达清楚自己混乱的想法，“我觉得……我现在这样，当初一的霸主，就挺好的。” 我指了指窗外熟悉的街道和学校，“地盘不大，事儿不多，兄弟们也服我。”
我顿了顿，说出了最关键的想法：“我想……安安心心的，再老实两年。” 这话说出来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，但确实是真心的，“先把初一、初二稳稳当当地混过去，把根基扎牢点。等到了初三，资历有了，人也成熟了，到时候……” 我没把话说满，但意思很明显。
我抬起头，看着黑子哥和吴哥：“你说，行不？”
车厢里沉默了几秒钟。黑子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，突然嗤笑一声，把烟头弹出窗外：“呵，小子，长进了啊？知道蛰伏了？”
一直没说话的吴哥也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，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、说不清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情绪。
“行。”黑子哥最终摆了摆手，“你自己有主意就行。反正话我们放这儿了，什么时候想通了，随时找我们。”
路虎车在学校附近的街角停下，我们下了车。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，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汗。拒绝这种一步登天的诱惑，需要不小的勇气。
天仔凑过来，一脸兴奋加疑惑：“言哥！为啥不干啊？多威风！”
青子没说话，只是看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我没解释，只是拍了拍他们肩膀：“走吧，网吧，老规矩。”
威风？我现在更想要的是……安全。在黑瞎子岭见过真正的风浪后，学校里的这点“霸主”虚名，已经没那么有吸引力了。温庭言，你开始懂得，真正的“强大”，或许不是能打多少人，而是能管住自己，知道什么时候该进，什么时候该退。这条路，你好像……终于开始用脑子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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