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，租住屋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，将三人的影子拉长，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烟草、汗水和金属摩擦气味的紧张感。桌上，三把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刀静静躺着，放血槽在灯光下若隐若现，如同毒蛇收敛的獠牙。
温庭言站在桌边，手指缓缓拂过冰冷的刀身，最终停在那把血槽最为深邃的短刀上。他抬起头，目光扫过天仔和青子。两人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躁动或精明，只剩下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凝重和决绝。
“都听清楚。” 温庭言的声音不高，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，“机会只有一次，失手，就是万劫不复。”
天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，重重点头：“明白，言哥！”
青子眼神锐利，无声地颔首。
温庭言拿起那把选定的短刀，手腕一翻，刀尖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，虚点在桌面上，仿佛那里就是“疯狗辉”的咽喉。
“天仔。” 他看向伤势未愈但战意昂扬的兄弟，“你的任务最重，也最险。我和青子得手前，你带两把刀，” 他指了指桌上另外两把短刀，“拦住冲过来的所有小弟。不管来几个，不管是谁，给我挡住！不需要你杀光，只要拖住十息！给我创造出那一刀的机会！” 十息，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，但在生死搏杀中，漫长如世纪。
天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没有丝毫犹豫：“交给我！除非我死，否则没人能跨过去！”
温庭言目光转向青子：“青子，你负责策应和断后。行动前，确认退路畅通。动手时，你用短刀护住天仔侧翼，防止被人夹击。得手后，不用管我，立刻带着天仔，按既定路线撤！” 他顿了顿，加重语气，“记住，无论我是否得手，十息之后，必须撤！”
“言哥！” 青子急道，想说什么。
“这是命令！” 温庭言打断他，眼神不容置疑，“三个人全折在这里，毫无意义。保住根基，才有以后。”
青子咬牙，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：“是！”
部署完九死一生的任务，温庭言从脚边一个破旧的麻袋里，掏出三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纯黑色夜行衣，以及几个做工粗糙、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头套（面具）。这是他们下午分头在不同的劳保店和戏服摊买来的。
“把衣服换上。” 温庭言率先拿起一套，开始利落地脱下外衣，“从头到脚，不能露出一寸皮肤，一件有特征的衣物。动手前，戴好头套。”
天仔和青子也默默拿起衣服，迅速更换。柔软的黑色棉布包裹住身体，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黑暗，也隔绝了部分外界的气息，让心跳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变得更加清晰。
换好衣服，温庭言走到临州市那张简陋的地图前——那是青子几天来心血的结果。他用手指沿着一条用红笔标出的曲折线路缓缓划过。
“再看一遍路线。出发，从福宁巷后墙走。得手后，不要回头，穿过后巷，右拐进‘老鼠巷’，直走到头，翻过那个废弃的院墙，就是‘老猫’之前说的那个临时藏身点。” 他看向青子，“钥匙确认拿到了？”
“拿到了，言哥。地方也看过了，安全。” 青子肯定地回答。
“好。” 温庭言收回手，最后的目光扫过两位兄弟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，“记住，我们不是为了扬名，是为了活命，为了挣一个前程。这一票干了，临州才有我们说话的份量。”
他拿起那个黑色的头套，缓缓套在头上，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。
“刀，检查一遍。”
天仔和青子也戴上了头套，三人相视一眼，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眼中那决绝的杀意。他们拿起各自的短刀，最后一次检查刀身的稳固，感受那血槽带来的冰冷触感。
屋内陷入死寂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头套下回响。时间，一分一秒地走向那个约定的时刻。
杀局，已布下。只待猎物入彀。
第二百二十五章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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