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波被控制在手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。仓库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混合气味，汗臭、霉味，还有角落里那个黄毛小子身上散发出的、因极度恐惧而产生的尿骚味。天仔带着两个兄弟日夜轮班看守，眼睛熬得通红，但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温庭言站在仓库二层的铁架平台上，俯瞰着下方被绑在椅子上、萎靡不振的小波。他知道，时间拖得越久，变数越大。“血蝠”顾远山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，他现在的沉默，更像是在黑暗中积蓄力量的毒蛇。
是时候亮出毒牙，逼他做出选择了。
“青子，东西准备好了吗？” 温庭言没有回头，低声问道。
“准备好了，言哥。” 青子走上前，递过来一个崭新的、最便宜款的直板手机，连包装盒都是路边小店随便买的，“卡是用的‘黑卡’，登记信息是假的，打完就废。” 他又递过来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一个地址，“这个地方，在西区和北区交界的废弃货运站，靠近河道，四通八达，方便我们的人盯梢，也方便他们来去。”
温庭言接过手机和纸条，检查了一下。很好，足够干净，足够谨慎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按照青子早已查到的、顾远山一个不常用的私人号码，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七八声，就在温庭言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，接通了。
话筒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，只有一种极度压抑的、沉重的呼吸声，仿佛一头濒临疯狂的野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。过了几秒，一个冰冷、嘶哑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响起：“谁？”
只有一个字，却充满了血腥的杀意。
温庭言没有使用变声器，那太刻意，反而容易留下破绽。他只是压低了声线，让声音听起来更加沉稳和冰冷，不带任何情绪：
“顾堂主，听好。你儿子在我这，暂时没事。”
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一窒，随即是更加粗重、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喘息声。“你他妈到底是谁？！想怎么样？！” 顾远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颤抖。
“想怎么样？” 温庭言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谈论天气，“两件事。”
“第一，明天下午三点，西区老货运站三号仓库门口的绿色垃圾箱。” 他报出纸条上的地址，“放一百万现金进去，旧钞，不连号。放完，你的人立刻走。”
“第二，从今往后，‘疯狗辉’的事，到此为止。你的人，从我的地盘边上撤干净。”
“你他妈做梦！” 顾远山在那边咆哮起来，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，“敢动我儿子，我杀你全家！”
温庭言对他的暴怒充耳不闻，继续用那种冰冷的、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：“明天下午三点。我看到钱，确认你的人都撤了。今晚开始，我会盯着。如果看到任何不该出现的人还在附近晃悠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故意让沉默在电话线两端蔓延，加重对方的心理压力，然后才缓缓地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
“我就把你儿子的手指，一根、一根地切下来，用冰袋装好，给你寄过去。你可以慢慢选，先寄哪一根。”
电话那头瞬间死寂！连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！温庭言几乎能想象到顾远山此刻狰狞扭曲、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刺激到自己的表情。
几秒钟后，顾远山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已经变得异常沙哑和低沉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：“……我怎么知道……我照做了……你会放人？”
“你没得选。” 温庭言冷冷地打断他，“要么，你赌我会守信用。要么，你就等着收快递。你自己选。”
说完，不等顾远山再有任何回应，温庭言直接挂断了电话。他抠出手机卡，掰成两半，又将手机在地上狠狠摔碎，用脚碾了几下，对青子说：“处理掉。”
青子立刻上前，将碎片扫起，装进一个袋子。
“言哥，他会照做吗？” 天仔在下面忍不住抬头问道。
温庭言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目光深邃：“一百万，对他不算什么。‘疯狗辉’死了，再找一个能打的就行。但儿子，他只有一个。” 他顿了顿，“他是个聪明人，知道现在该怎么做。但是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，眼神变得更加锐利：“但是，这笔账，他一定会用更狠的方式讨回来。我们要的，就是争取这点时间。”
“天仔，” 他吩咐道，“今晚开始，加双倍岗哨，所有兄弟武器不离身。告诉肥肠，让他手下那些混底层的眼睛都放亮点，有任何风吹草动，立刻报告！”
“明白！” 天仔重重点头。
温庭言知道，这通电话，就像把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的手雷，塞进了顾远山的怀里。暂时的退让，只是为了下一次更疯狂的爆炸。而他自己，必须在这爆炸发生前，变得足够坚硬，或者，找到更好的掩体。
仓库里，小波似乎听到了只言片语，又开始低声啜泣起来。而这哭声，在温庭言听来，既是暂时的护身符，也是催命的倒计时。
第二百四十七章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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