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挂断后的夜晚，格外漫长。码头区的仓库里，只有昏黄的灯光和小波压抑的啜泣声。温庭言没有离开，他坐在二层的铁架平台上，闭目养神，但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豹。青子守在仓库唯一的电话旁，天仔则带着兄弟们在外围布下明暗哨，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凌晨三点，青子接到外围眼线的报告：血刃山庄在码头区附近活动的几个暗桩，有撤离的迹象，但速度很慢，似乎在试探。
温庭言听到汇报，眼睛都没睁，只是淡淡地说：“告诉兄弟们，沉住气。我的底线是六点。”
他在赌，赌顾远山对独子的重视程度，赌对方不敢拿儿子的身体零件冒险。这是一场心理战，谁先露怯，谁就输了。
凌晨四点半，眼线再次传来消息：血刃山庄的人撤得更明显了，之前几个常出现的路口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人影。
五点，仓库外一片寂静，只有远处江轮的汽笛声。
五点四十分，青子放下电话，走到温庭言身边，低声道：“言哥，我们安排在交界处的三组眼线都确认，对方的人，撤干净了。至少明面上的，一个不剩。”
温庭言缓缓睁开眼睛，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，点了点头。第一关，顾远山选择了妥协。这在他的预料之中，但也让他对顾远山的隐忍和果决更加警惕。能屈能伸，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。
“让兄弟们轮流休息，保持警戒。” 温庭言吩咐道。最危险的阶段暂时过去，但真正的交易还没完成。
白天的时光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。码头区仿佛真的恢复了往日的秩序，血刃山庄的人销声匿迹。但温庭言知道，这平静之下，是滔天的暗涌。
下午两点五十分，西区老货运站，三号仓库门口。
这个废弃的货运站荒草丛生，寂静无人。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绿色垃圾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。在远处一栋废弃厂房的顶层，青子带着望远镜，死死盯着那个垃圾箱。周围几条必经之路上，也散布着天仔安排的暗哨。
两点五十八分，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货运站，停在距离垃圾箱百米开外。车门打开，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、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子下车。他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，步伐沉稳，眼神锐利如鹰隼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即使隔着很远，青子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。他立刻通过对讲机低声报告：“言哥，人来了。只有一个，是‘毒蝎**’辛百草。’” 血蝠堂手下以用毒和诡诈着称的红棍，派他来，既是交钱，恐怕也存了探查虚实的心思。
只见“毒蝎”辛百草走到垃圾箱旁，没有任何犹豫，直接将旅行包扔了进去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他并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站在原地，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青子藏身的方向，停留了足足十几秒，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然后才转身上车，疾驰而去。
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，干净利落，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。
“他好像发现我们了。” 青子汇报时，声音带着一丝凝重。
“预料之中。” 对讲机里传来温庭言平静的声音，“检查钱，没问题就撤。”
半个小时后，旅行包被取了回来。里面是满满一包旧钞，数额正好一百万。钱没有问题。
温庭言看着那包钱，脸上没有任何喜悦。这一百万，是买命钱，也是战书。顾远山用这一百万和暂时的退让，买回了儿子的安全，但也彻底撕破了脸。接下来的报复，只会更加猛烈和不顾一切。
“放人。” 温庭言下令。
当晚，夜深人静之时，小波被蒙上眼睛，塞进一辆面包车，在市区绕了无数个圈子后，被丢在了离他学校不远的一条僻静巷口。他身上的绳索和眼罩被取下，嘴里塞着的布团也被拿走。除了惊吓过度和饿了两顿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。
“滚吧。告诉你爹，钱我们收到了，规矩，他懂了。” 负责放人的兄弟冷冷地说了一句，随即上车消失在夜色中。
小波瘫坐在冰冷的巷子里，愣了半晌，才连滚爬爬地冲向学校的方向，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。
人，安全送回去了。钱，也到手了。
表面上看，温庭言大获全胜。他逼退了强敌，拿到了巨额补偿，还狠狠打了血蝠堂的脸。
但站在仓库的窗前，温庭言的心却沉甸甸的。他知道，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，短暂的间歇。顾远山付出了如此代价，绝不会善罢甘休。下一次，当他再出手时，必将是不死不休的雷霆一击。
“青子，” 他缓缓开口，“把我们能动用的所有资金，都拿出来。多招些可靠的人，最好是退伍的，能打敢拼的。武器，也要备最好的。”
“是，言哥！” 青子凛然应命。他也明白，真正的考验，才刚刚开始。
温庭言看着窗外漆黑的江面，目光冰冷而坚定。他已经亮出了毒牙，也感受到了对手的可怕。接下来，就是看谁的牙更利，谁的命更硬了。
第二百四十八章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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