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凡那一声“进攻”吼出来，自己嗓子都差点扯劈了。
可效果是杠杠的！
身后那一万步卒，虽然一个个累得像死狗，泥猴似的，但看到自家骑兵兄弟在鞑子堆里拼命，看到燕云城里冲出来的守军那激动得快哭出来的样子，再被大将军这破锣嗓子一激，胸膛里那点血性“噌”地就顶上来了。
“杀鞑子！救兄弟！”
“跟大将军冲啊！”
步卒大阵开始向前移动，起初有些踉跄，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。长枪如林，盾牌如山，踏着满地泥泞和尸体，如同一个缓慢但无可阻挡的钢铁巨兽，朝着混乱的鞑靼营地压了过去。
攻城弩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绷弦声，粗大的弩箭呼啸着越过冲锋的步卒头顶，精准地砸进试图重新集结的鞑靼人群里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。
张悍和他手下残存的骑兵，看到主力抵达，更是如同打了鸡血，原本快要耗尽的力气又涌上来几分，死死缠住当面之敌，不让他们有机会脱身去应对步卒的推进。
而从燕云城里冲出来的守军，在赵老将军的带领下，更是如同疯虎下山。他们被围困多日，死伤了无数袍泽，心里憋着滔天的恨意和怒火，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，悍不畏死地向着熟悉的街道、巷弄里的鞑靼散兵游勇发起了清剿和反击。
一时间，整个燕云城南区域，杀声震天，彻底乱成了一锅滚粥。
鞑靼人彻底懵了。
他们怎么也想不到，眼看就要到嘴的肥肉，怎么会突然杀出这么一支不要命的援军。而且来的速度这么快，打法这么凶残。城南大营被烧，粮草被毁，部队被分割，前后受敌，指挥系统近乎瘫痪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鞑靼军中蔓延。很多基层的十夫长、百夫长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上级，也不知道该听谁的，只能凭着本能，或者各自为战，或者开始向后溃退。
“稳住！不许退！后退者斩！”
一名鞑靼万夫长带着自己的亲卫队，砍翻了几名逃兵，声嘶力竭地试图稳住阵脚。他看出来了，这支夏军援兵虽然势头猛，但骑兵明显已是强弩之末，步卒也远道而来，只要能顶住这第一波反扑，未必不能翻盘。
他组织起大约三四千还算完整的部队，试图在城南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上，建立起一道防线，阻挡燕军步卒主力的推进，为其他部队重整赢得时间。
“大将军！前面有鞑子结阵了！”王狗剩眼尖，指着前方喊道。
林凡眯着眼睛望去，果然看到一队鞑靼骑兵和步兵混合的军阵，堵在了通往城西主干道的路口，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，冲在前面的几个步卒瞬间被射成了刺猬，攻势为之一滞。
“妈的，还有硬骨头！”林凡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。他知道，必须尽快砸碎这颗钉子，否则一旦让鞑靼人缓过气来，把城西和城北的主力调过来，那就麻烦了。
“雷豹！哑巴！”
“在！”两人立刻上前。
“带老子的亲卫队，还有所有还能动的刀盾手！给老子压上去！用盾牌顶住他们的箭！靠近了用刀砍！”林凡吼道。
“得令！”雷豹二话不说，抽出腰刀，“亲卫队！刀盾手！跟我上！”
数百名精锐刀盾手立刻冲出本阵，举起高大的盾牌，结成紧密的龟甲阵，冒着箭雨，一步步向鞑靼军阵逼近。箭矢“哆哆哆”地钉在盾牌上，但无法阻止他们缓慢而坚定的前进。
“弩手！覆盖射击！压制鞑子弓箭手！”林凡再次下令。
步卒本阵中的弩手们纷纷上前，举起弩机，对着鞑靼军阵后方进行抛射。虽然精度不如直瞄，但密集的箭雨还是给鞑靼弓箭手造成了不小的干扰和伤亡。
“长枪兵！向前推进！准备接敌！”
整个大夏步卒军阵，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，在林凡一道道简洁而清晰的命令下，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。
此时，雷豹率领的刀盾手已经硬顶着伤亡，冲到了离鞑靼军阵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。
“掷！”雷豹一声令下。
刀盾手们猛地从盾牌后面掷出早已准备好的短斧、铁骨朵。这些沉重的投掷武器呼啸着砸进鞑靼人的阵型，顿时引起一片惨叫和混乱。
“杀——！”雷豹看准时机，一把掀开面前挡箭的盾牌，如同猛虎出闸，第一个撞进了鞑靼人的队列！他身后的亲卫和刀盾手们也发出震天的怒吼，扔掉碍事的盾牌，挥舞着战刀，疯狂地砍杀过去。
短兵相接，血肉横飞。
哑巴更是凶悍，他不能说话，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了手中的两把短戟上，如同一个人形绞肉机，所过之处，残肢断臂乱飞，没有一合之敌。
鞑靼人的军阵瞬间被这股亡命的突击打得摇摇欲坠。
林凡在后方看得真切，知道机会来了。
“全军突击！碾过去！”
他亲自拔出战刀，一夹马腹，就要带头冲锋。
“大将军！不可！”徐渭在身后急忙喊道，“您是一军主帅！岂可亲身犯险！”
“主帅个屁！老子不上，弟兄们怎么拼命？”林凡头也不回，战刀前指，“王狗剩！跟紧老子！吹号！总攻！”
总攻的号角声凄厉地响彻战场！
所有大夏步卒，看到大将军都亲自冲上来了，最后一点犹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向着已经出现溃散迹象的鞑靼军阵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冲锋。
“大将军冲了！”
“跟大将军杀啊！”
士气爆棚！
那支试图阻挡的鞑靼部队，先是被雷豹、哑巴率精锐搅乱了阵型，再被这全军压上的气势一冲，终于彻底崩溃了。士兵们哭爹喊娘，丢盔弃甲，向后亡命奔逃，任凭那名万夫长如何砍杀也阻止不了。
防线，被硬生生凿穿了！
林凡带着部队，踏着敌人的尸体和鲜血，一口气冲过了路口，与正在浴血奋战的张悍骑兵以及燕云城守军胜利会师！
“大将军！”张悍看到林凡，激动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，他身上至少挂了七八处彩，血都快流干了。
“老张！好样的！”林凡冲到他面前，看着他惨烈的模样，鼻子也是一酸，用力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，“还能撑住吗？”
“死……死不了！”张悍咧开干裂的嘴唇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赵老将军也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赶了过来，这位坚守孤城多日的老将，看到林凡如此年轻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但更多的是感激和敬佩，他挣扎着要行礼：“末将燕云守将赵铁山，参见大将军！谢大将军救命之恩！”
林凡赶紧跳下马扶住他：“老将军快快请起！你们坚守孤城，才是真正的功臣！是我们来晚了！”
此刻不是客套的时候，林凡迅速扫视战场。虽然城南之敌已被击溃，但城西和城北方向，鞑靼主力的大营依旧旌旗招展，显然主力未损，正在快速调动，试图稳住阵脚，甚至可能准备反扑。
“老将军，城里情况如何？还能支撑吗？”林凡急切地问。
赵铁山脸上闪过一丝悲痛：“城池破损严重，守军……能战者不足四千，箭矢、滚木几乎耗尽……”
林凡的心沉了一下。情况比他想象的还糟。自己这边，骑兵残了，步卒也疲惫不堪，若是鞑靼主力不顾一切压上来，胜负难料。
他看了一眼身后虽然士气高昂，但明显露出疲态的将士，又看了看远处正在重新集结的鞑靼大军，瞬间做出了决断。
“不能硬拼了！”林凡咬牙道，“传令！骑兵、步卒，交替掩护，全部退入燕云城！依托城墙进行防御！”
“退入城中？”张悍一愣，“大将军，那我们不是白冲出来了吗？”
“屁的白冲！”林凡骂道，“咱们烧了他们的粮草，打垮了他们一部，接应了守军，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。现在咱们都是疲兵，野战吃亏。进城，靠着城墙，咱们还能喘口气，等后续补给和援兵。鞑子粮草被烧，他们比我们更急。”
赵铁山立刻明白了林凡的意图，这是要以空间换时间，耗死鞑靼人。他连忙道：“大将军英明！末将这就安排人手接应！”
撤退的号角再次响起。
大夏军队开始有秩序地向燕云城内撤退。骑兵在外围游弋警戒，步卒和伤兵率先入城。
鞑靼主力果然试图追击，但被城头重新组织起来的守军用所剩不多的箭矢和滚木，以及步卒本阵的强弩一次次击退。
当林凡最后一个策马踏入燕云城残破的城门，吊桥在他身后“嘎吱嘎吱”地拉起时，他看着城外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鞑靼军队，以及遍布原野的尸体和硝烟，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第一关，总算是闯过来了。
这燕云城，暂时是守住了。
但他知道，真正的考验，现在才刚刚开始。鞑靼人绝不会善罢甘休，而城内的粮草、军械、士气……都是大问题。
他这把被寄予厚望的“刀”，在这北境的冰天雪地里，卷了刃，沾了血，接下来，是继续劈砍，还是……就此折断？
林凡抬头，看着燕云城头那面虽然破旧，却依旧倔强飘扬的大燕旗帜，攥紧了拳头。
“妈的，想弄死老子？没那么容易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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