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度超过一百米…深度五十…同步航向速度…”
声纳员的汇报如同冰水，浇在驾驶室内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一个如此庞大的水下物体，悄无声息地潜伏在“探险者号”下方，其意图不言而喻。
“是潜艇吗？”程曦在仅能维持文字传输的加密频道里问道，语气带着惊恐。
“不像…”杰克船长死死盯着声纳屏幕，额头渗出冷汗。
“回波特征很怪异，结构…不像是任何已知的军用或民用潜艇。
更像是一个…人工构造物。”
人工构造物？一个百米长的水下人工构造物？
林未曦和陆沉舟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。
齐瀚的“载体”计划，难道疯狂到了这种地步？
他不仅在研究控制人心，还在建造如此庞大的水下平台？
“它还在跟着我们…”声纳员的声音干涩。
“加速！尝试摆脱它！”陆沉舟命令。
“探险者号”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，速度陡然提升。
然而，无论他们如何加速、转向，那个巨大的水下阴影始终如影随形，精准地保持着相对位置，如同附骨之疽。
“它比我们快…而且灵活得多。”杰克船长脸色难看。
这艘经过改装的调查船，在对方面前，就像笨拙的孩童。
“它在驱赶我们。”林未曦突然开口，声音冷静得异常。
“像牧羊犬驱赶羊群一样。
它有能力攻击我们，但它没有。它只是想让我们去它想去的地方。”
“齐瀚想‘请’我们去做客。”陆沉舟眼神冰冷。
就在这时，强烈的电磁干扰突然减弱了大半，一个清晰的、未经加密的公共广播频道信号，强行切入“探险者号”的通讯系统。
一个带着淡淡笑意的、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声音响起，正是齐瀚：
“晚上好，我亲爱的弟弟，还有…林小姐。海上风浪大，何不下来一叙？
我的‘深渊座驾’，可比你们那艘小破船舒适多了。”
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，在寂静的驾驶室里回荡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戏谑。
“齐瀚！”陆沉舟对着通讯器，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，“你只会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吗？”
“暗处？”齐瀚轻笑。
“不不不，我就在你们下面，享受着比凡尘更广阔的视野。
陆沉舟，你还是那么幼稚。
力量的展现，不在于位置，而在于…掌控。
就像现在，我掌控着你们的航向，甚至…生死。”
他的话音刚落，声纳屏幕上，那个巨大的水下构造物前端，突然打开了数个孔洞！
紧接着，数个较小的、但速度极快的信号从中分离出来，如同毒蛇出洞，呈包围态势向着“探险者号”急速逼近！
“鱼雷？！不…速度太快，体型太小…是无人潜航器（UUV）！武装UUV！”声纳员的声音变了调！
“规避！释放干扰弹！”杰克船长大吼。
“探险者号”猛地转向，同时向四周海面发射了数枚声学和气泡干扰弹，试图扰乱UUV的声纳锁定。
然而，那些UUV极其灵活，轻易地绕开了干扰区域，迅速逼近！
它们没有发射武器，而是如同猎犬般，紧紧贴附在“探险者号”的船体两侧和尾部，发出一种低频的、令人牙酸的震动噪音！
“它们在…扫描我们？还是…”船员报告。
“是示警，也是炫耀。”林未曦握紧了拳头，指甲陷入掌心。
“他在告诉我们，他随时可以撕碎我们。”
公共频道里，齐瀚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遗憾：“看来你们还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。那么，游戏继续。
让我看看，你们能在这片我主宰的棋盘上，坚持多久。”
通讯再次被切断，电磁干扰重新变得强烈。
那几艘UUV在完成威慑后，如同鬼魅般撤回，重新没入那个巨大的水下构造物中。
它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下面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。
压力，无形的巨大压力，笼罩着整艘“探险者号”。
他们面对的，不再是一艘游艇，而是一个移动的、武装到牙齿的深海堡垒。
“不能这样下去。”韩斌的声音通过文字频道传来，带着决绝。
“我们必须知道那到底是什么，它的弱点在哪里。常规手段无效，必须…兵行险着。”
“你有什么计划？”陆沉舟问。
“我年轻时，接触过一些…非对称水下对抗的案例。”韩斌的文字显得异常冷静。
“如此庞大的构造物，必然有其核心动力和控制系统。
我们可以尝试主动出击，用小型的、隐蔽性高的侦察设备靠近，甚至尝试…植入干扰源。”
“太危险了！一旦被发现…”程曦反对。
“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。”林未曦打断了程曦。
“被动等待，只会被他一步步逼入绝境。韩老，需要什么装备？”
“船上应该有用于深潜科研的小型RoV（遥控无人潜水器）吧？
我需要对其进行改装，加装高能电池、强磁吸附装置和…一个小当量的电磁脉冲发生器。”
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被提上日程——利用改装的小型RoV，悄悄接近那个被称为“深渊座驾”的水下巨兽，找到其外部可能的传感器阵列或推进器接口，吸附上去。
然后在关键时刻引爆电磁脉冲，哪怕只能造成短暂的瘫痪，也能为他们创造机会！
沈墨言远程提供了技术指导，杰克船上的技术员和韩斌带来的专家立刻开始动手改装。
时间紧迫，谁也不知道齐瀚下一次“游戏”会什么时候开始。
几个小时后，一台经过伪装的、看起来像是进行海底岩石取样的小型RoV被悄悄从船尾释放入水，悄无声息地向着下方那个巨大的阴影潜去。
驾驶室内，众人紧盯着RoV传回的模糊画面和数据。
海水能见度很低，只有RoV自身灯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。
随着下潜深度增加，水压增大，信号传输也变得不稳定。
终于，在深潜五十米后，那个庞然大物的轮廓，在黑暗中逐渐显现。
那不是流线型的潜艇，也不是规则的几何体。
它更像是一个…扭曲的、由金属、某种暗色复合材料以及…疑似生物组织构成的巨大混合体！
它的表面布满了各种大小的孔洞、传感器和机械臂，一些区域还在微微脉动，散发着幽绿色的生物荧光！
“这…这是什么鬼东西？！”连见多识广的杰克船长也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生物机械融合体…”林未曦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“齐瀚的‘载体’…他不仅仅在用技术控制人，他还在尝试将生物与技术融合，创造新的…怪物！”
RoV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怪异的船体，寻找着适合安装干扰器的位置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强烈的扫描波束突然从“深渊座驾”的某个部位射出，锁定了RoV！
“被发现了！”
“快！吸附！启动脉冲！”韩斌下令。
RoV底部的强磁装置瞬间激活，“咔”地一声吸附在了一块相对平坦的金属区域，同时，电磁脉冲发生器的倒计时启动——五秒！
四秒！
“深渊座驾”表面，几个孔洞打开，数条如同章鱼触手般的机械臂猛地探出，抓向RoV！
三秒！
机械臂触碰到RoV的外壳！
两秒！
RoV的摄像头被机械臂捏碎，画面变成一片雪花！
一秒！
倒计时归零！
屏幕上，代表RoV的信号瞬间消失。但几乎在同时，声纳屏幕上那个巨大的水下构造物，其规整的回波图像猛地扭曲、抖动了一下！围绕在它周围的电磁干扰场，也出现了极其短暂但明显的紊乱！
成功了！哪怕只有一瞬间！
“就是现在！全速！转向东南！脱离它的追踪范围！”陆沉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，厉声命令！
“探险者号”将动力推到极限，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向着与“深渊座驾”预设驱赶方向相反的东南方奋力冲去！
声纳屏幕上，那个巨大的阴影似乎停滞了一瞬，然后，开始缓缓上浮！
它不再满足于水下跟踪了。
它要浮出水面，亲自面对这些胆敢挑衅它的“虫子”。
驾驶室内，警报声再次尖锐响起。
“水面雷达！巨大物体正在前方两海里处上浮！重复，巨大物体正在上浮！”
所有人都冲到舷窗前，望向那片漆黑的海面。
月光下，前方的海水如同沸腾般翻滚，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，正缓缓从深渊中升起，带起滔天巨浪！
它的部分躯体露出了水面，那扭曲的、非自然的轮廓，在惨淡的月光下，宛如从噩梦中走出的深渊巨兽。
齐瀚的终极造物，终于显露出了它冰山一角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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