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雷鸣电闪。
半岛酒店总统套房内，惨白电光映照着几张凝重的脸。
“血祭全城……”
顾婉卿手里的骨瓷茶杯轻颤，发出脆响。即便在商海浮沉多年，见惯尔虞我诈，楚玄描述的画面——以两千四百万人怨气为燃料，将繁华都市化作祭坛——仍击穿了她的心理防线。
这是对生命的漠视，属于“非人”的大恐怖。
周泰顾不上分局长的威严，在落地窗前焦躁踱步，对着加密卫星电话疾声下令。
“启动一级响应！立刻封锁陆家嘴核心区域的地下管网！”
“让特勤组去查量子基金租用的所有服务器节点！不管用什么手段，切断物理连接！”
“通知气象局，这不是普通的雷暴！让他们监控全城的磁场异常点！”
挂断电话，周泰面色凝重，望向吧台边的楚玄。
“楚先生，我已经调动了魔都分局的所有力量。但七煞门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，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。光靠守护局这几百号人，恐怕……”
周泰未尽之意很明显：敌暗我明，且投鼠忌器。
楚玄晃动玻璃杯，冰块撞壁。
“周老，你错了。”
楚玄抬眼，眸光深邃。
“七煞门并不在暗处。”
他手指轻点脚下。
“他们在魔都经营了这么久，想要布下覆盖全城的大阵，必然要动用海量的资源。人脉、资金、地皮、物流……这些东西，在现代社会都会留下痕迹。哪怕是修真者，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座大阵来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在这个世界上，有些东西是守护局查不到的，但有些人却对此了如指掌。”楚玄神色玩味，“比如，这座城市真正的‘地头蛇’。”
敲门声骤响。
福伯推门而入，这位素来讲究的老管家此刻步履匆忙，神色惊疑。
“小姐，楚先生。”
“楼下大堂来了一位老先生。没有预约，但他指名道姓要见楚先生。”
“不见。”顾婉卿揉了揉眉心，疲惫道，“福伯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？不管是谁，就说楚先生正在处理紧急公务。”
“老奴也是这么回绝的。”福伯苦笑一声，压低声音，“但那位老先生说，他知道楚先生现在最想知道什么。而且……”
福伯呈上一张烫金名帖。
“而且，酒店的总经理刚才亲自陪在一旁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那种恭敬，不是装出来的，简直像是见到了……祖宗。”
楚玄接过。
黑色卡纸无头衔无电话，只印着三个暗金狂草——
**江海会**。
周泰猛地驻足，老眼爆出精光：“江海会？！他们竟然真的存在？”
“周老知道？”楚玄摩挲名帖纹理，纸蕴微量紫金沙，可承气运。
“那是魔都的一个传说。”
“传闻清末民初，魔都开埠，洋人横行，军阀割据。为了在乱世中保全民族资本的血脉，当时魔都最顶级的几大华商家族秘密结盟，成立了这个‘江海会’。他们不显山不露水，却在暗中掌控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。据说，连当年的青帮大亨，见到江海会的长老都要执晚辈礼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，”
“守护局的绝密档案里曾有记载，江海会不仅是商业联盟，他们似乎……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着某种东西。”
“守护着魔都的‘钱袋子’，也就是商道气运。”
楚玄将名帖抛至吧台：“福伯，请他上来。”
……
片刻后，一位穿月白唐装、踩千层底布鞋的老者缓步入内。
他须发皆白，手盘狮子头核桃，状似公园晨练大爷。
楚玄双眼微眯。
商道望气术视野下，老者毫无真气波动，是凡人。但头顶盘踞磅礴气象，一条淡金虚幻蛟龙盘绕周身，与窗外黄浦江水脉呼应。
集一城商业气运于一身，世俗界的守门人。
“深夜叨扰，还望楚真人海涵。”
秦啸天径直走向楚玄，行江湖抱拳礼，不卑不亢。
“在下秦啸天，添为‘江海会’本届执事。”
声音洪亮，中气十足。
“秦老客气。”楚玄未起身，抬手示意，“明人不说暗话。秦老深夜造访，应该不是为了来跟我喝茶聊天的吧？”
秦啸天坦然落座，手中核桃骤停，目光锐利。
“楚真人快人快语，那老夫也就不兜圈子了。”
“老夫此来，是想告诉真人一件事——七煞门的胃口，比你想象的还要大。他们费尽心机搞出这场金融风暴，甚至不惜动用‘万灵血祭’，其最终目的，根本不是为了打开什么魔域通道。”
“哦？愿闻其详。”
“他们要的，是‘气运之鼎’。”
话音刚落，楚玄体内《三清道藏》自行震颤，丹田深处“幻龙鼎”发出嗡鸣。
神州九鼎！
楚玄心头微震，面上不动声色。
“你是说，魔都也有一尊鼎？”
“曾经有。”
秦啸天眼中流露沧桑。
“江海会自成立之初，便是为了守护那尊鼎的线索。百年前，洋人想夺，军阀想抢，东洋人想偷……我们这帮老骨头的前辈们，流尽了鲜血，才勉强守住了一个秘密。”
他望向窗外阴云笼罩的陆家嘴。
“金融市场的涨跌，在普通人眼里是数字，在资本家眼里是金钱。但在我们眼里，那是人心的潮汐。”
“而七煞门，想在这片潮汐之上，掀起滔天血浪。”
“他们想利用这次血祭，强行凝聚出‘伪鼎’，以此来窃取原本属于神州的正统国运！一旦让他们得逞，不仅魔都将生灵涂炭，整个神州的国运根基都会被动摇！”
周泰深知“气运”分量，冷汗直下。
“秦老，”
“既然江海会早就知情，为何不早点向守护局通报？为何坐视局势恶化到现在这个地步？”
“通报？周局长，恕老夫直言。你们守护局内部，漏得像个筛子。若是老夫早半个月把这消息告诉你，恐怕今天江海会的十三家理事，已经被七煞门灭门了。”
周泰语塞，脸色涨红。
“我们尝试过反击。”
秦啸天叹息，疲态毕露。
“我们在股市上阻击，在物流上截断，甚至动用了暗网的杀手……但没用。对方是修真者，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怪物。我们再有钱，再有势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，也只是待宰的肥羊。”
话锋一转，老者腰杆挺直。头顶气运蛟龙长吟，爆发惊人气势。
“但我们不甘心！”
“这座城市是我们祖祖辈辈打拼出来的！这里的每一条街道，每一栋楼，都浸透着我们的心血！岂能容忍那群邪魔外道肆意践踏！”
秦啸天起身，掏出一枚布满铜锈的古朴令牌。令牌呈剑形，刻云纹，透肃杀气。
他双手捧令，递向楚玄。
“楚真人。”
“我们观察你很久了。从你在天海废了赫连家，到你在京城力压群雄，再到今日单枪匹马摧毁‘鬼算子’。”
“你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不同。你心里，装着众生。”
“江海会虽然没有修真高手，但我们在魔都经营百年，掌控着这座城市最庞大的地下情报网、最隐秘的物资通道，以及……足以撼动一国经济的财富。”
“我们有盾，却缺一把剑。”
老者眼泛泪光，孤注一掷。
“若真人愿接此令，便是江海会唯一的‘执剑人’。从今往后，江海会麾下十三豪门、三千死士、万亿资产，皆听真人号令！”
“只求真人，救这满城苍生，斩断那只伸向魔都的鬼手！”
房内寂静，唯闻窗外雷声如鼓。
周泰震惊，这枚令牌等同魔都半壁商界江山。顾婉卿亦美目圆睁，远尘集团相比之下如沧海一粟。
楚玄注视令牌，感受其上信念。那是无数凡人守护家园的不屈意志，是因果，也是破局关键。
接令，便承载一城命运，硬撼幕后恐怖。
不接，道心蒙尘。
楚玄笑了，笑容轻狂傲然。
“秦老。”
楚玄指尖触碰冰冷青铜令。
“你说错了一件事。”
握令瞬间，金色真元灌入，古令发出剑鸣。
“我不是来当你们的执剑人的。”
楚玄起身，目光穿透风雨。
“剑，我自己有。”
“我需要的，是一个能让我的剑，毫无顾忌地挥出去的战场。”
他转身看向秦啸天，眸中金芒大盛。
“既然你们搭好了台子，那这出戏，我就陪那帮杂碎好好唱到底。”
“带路吧。”
“让我看看，你们江海会藏了百年的秘密，究竟是什么。”
……
闪电劈落，照亮楚玄手中令牌。
风暴将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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