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，对策局总部。
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，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，像一座小小的坟。
刘振国面前的屏幕上，那把插在康沃尔郡石头里的古剑，正无声地嘲笑着整个现代文明。
“王者之心，骑士之魂。”
刘振国用指关节叩击着桌面，每一下，都像在叩问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“翻译翻译，这八个字，到底他妈的什么意思？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分。
“血脉。”新成立的“古代传承研究部”里，一位历史学家发言，“亚瑟王传说根植于凯尔特神话，这个‘王’，大概率是指拥有某种特定王室血统的人。但那是一千五百年前的血脉，早就混杂在几十亿人里，无从查起了。”
“我反对。”另一位社会学教授立刻反驳，“这是精神认证！‘王者之心’是领袖担当，‘骑士之魂’是荣誉品德！如果只是拼爹，那和我们摒弃的糟粕有什么区别？”
一直沉默的姜芸终于开口，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。
“两者都要。”
她将一份报告投影到屏幕上：“卡美洛亚空间内部，时间流速、物理规则都与我们不同。考验，必然遵循它那个时代的逻辑。”
“在那个时代，高贵的血统与高贵的品德，本就是一体两面。”
“所以，这个执剑人，既要满足未知的血脉彩票，还要通过一道严苛的品德政审。”
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。
这道题，无解。
“狗屁之心！狗屁之魂！”
鹰派的李将军终于爆发，一拳砸在桌上，震得水杯嗡嗡作响。
他双眼赤红，怒视着屏幕上的剑。
“老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东西！”
“我们的战士，在边境线流血，在禁区里拼命，九死一生才能引气入体！凭什么他们一个所谓的‘天选之人’，拔把破剑就能一步登天？”
“这不公平！”
这声怒吼，吼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憋屈。
是啊，不公平。
鸽派的王政委扶了扶眼镜，轻声道：“老李，冷静。我们面对的，可能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神话生物。你用物理手段去拆她的‘魔法’，万一她被惹恼了，把整个卡美洛亚空间砸向伦敦，谁负责？”
李将军胸膛剧烈起伏，最后颓然坐下，像一头被困住的雄狮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再次聚焦于刘振国。
他没有理会争吵，只是看着屏幕。
“我们的路，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刘振国缓缓开口，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。
“我们是‘修炼’，是‘内求’，是靠自己的一双手，去撬动天地伟力。我们的根基，是唯物的，是科学的。就算叫‘修仙’，那也是能被研究、被复制、被推广的‘超级科学’！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语气陡然变得锋利。
“而他们呢？”
“卡美洛的出现，证明了西方的神话是另一条路。一条基于血脉、神恩、宿命的唯心之路。”
“他们不修炼。”
“他们只等一个‘天选之子’。”
刘振国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，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。
“这很麻烦。因为我们引以为傲的体系优势，我们领先世界的步伐，正在被这种不讲道理的‘运气’挑战。”
“我们不能等。”
“绝不能把国家的未来，赌在那个不知道在哪的‘天选之人’会不会是中国人身上！”
刘振国的视线，猛地转向屏幕另一侧的实时通讯画面。
那里是秦政的脸，带着风霜，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“秦政，武当山，情况如何？”
“报告主任！主体建筑已按古籍还原修复！但……”秦政的眉头紧锁。
“但什么？”
“‘雷火炼金顶’的奇观没有重现。我们修复了它的‘形’，但它的‘神’，还在沉睡。我怀疑，它需要一次巨量的外部能量冲击，才能被唤醒。”
刘振国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，如同黑夜中的闪电。
“需要什么？！”
“我们库存里……所有的‘怪物内丹’。”秦政的声音有些艰涩，“这是一场豪赌，如果失败，我们积攒的家底就全完了。”
“没有如果！”
刘振国直接打断他，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。
“我授权你！动用全部库存！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，秦政，一周之内，我要武当山‘活’过来！”
“我们要有自己的‘神迹’！”
“一个看得见、摸得着、属于我们自己的神迹！”
“去告诉全世界，我们的力量，不是靠虚无缥缈的祈祷和宿命！”
“而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，一砖一瓦，创造出来的！”
秦政的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，他挺直脊梁，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通讯切断。
会议室里，压抑的空气被一股决绝的战意冲散。
刘振国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，对秘书说：“接赵美姬。”
几秒后，赵美姬那张青春逼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，妆容精致，眼神却透着无聊。
“刘叔，又让我去哪个晚会对着镜头傻笑啊？我快烦死了。”她抱怨道。
刘振国直接将石中剑的资料推送到她面前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
赵美姬扫了几眼，撇了撇嘴：“什么玩意儿？王者之心？骑士之魂？酸不酸啊。有这功夫，我还不如多打两套拳呢。”
“蒙展已经带队去了，代表我们，去试试。”刘振国说。
赵美姬一愣，随即笑了：“让他去？那块木头疙瘩，跟‘骑士’有一毛钱关系？别把石头给劈了。”
“总要试试。”刘振国的声音里，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，“美姬，时代变了。光靠我们埋头苦练，可能不够了。”
赵美姬脸上的玩笑神色，一点点收敛。
她第一次从这位铁人般的长辈话里，听出了“沉重”二字。
“秦政他……压力很大吧？”她试探着，小声问。
“整个国家的希望，现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。”
赵美姬沉默了。
她默默地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，犹豫再三，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。
她没有发那些苍白的安慰，只是找到了刚刚拍的一张自拍，照片里的她对着镜头龇牙咧嘴，做着最丑的鬼脸。
她配上几个字。
“老秦，加油！等你回来请我吃大餐！”
然后，点击，发送。
她知道，任何豪言壮语，都不如此刻的陪伴和信任，更能给他力量。
赵美姬抬起头，看着屏幕上那把在聚光灯下闪耀的古剑，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，一场席卷全球的赛跑，已经鸣枪。
而她的爱人，正独自一人，站在那条最关键、最凶险的赛道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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