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话说：兵过千，没有边；兵过万，没有沿。
近三万大军行军不能用浩浩荡荡来形容，李询骑马行在队伍里，一眼望去全是人头。
西北大地漫天黄沙，几万大军就像一条黑色的长龙一样往西而行。
因为贺兰山的缘故，突勒人想调动大军进攻凉州并不现实，他们最理想的攻击路线就是从敦煌入寇。
这几年，突勒人并不是没有试探过，但此次明显不同，突勒大汗亲自率军，一共十五万主力，可以说是突勒汗国能拿出的最大本钱了。
对高仙芝来说也是一次机会，他很难出兵深入草原击败突勒主力，这次在敦煌如果能消灭一大部分突勒人的有生力量，那么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，他就可以专心对付西南方向的吐蕃人。
此时的吐蕃帝国如日中天，不仅占领了西域大部分领土，而且在西方还压制了大食人。尤其是从陇右到剑南漫长的边境线上几乎都在骚扰大圣，整体上大圣已经处于被动态势。
这两年腹背受敌的情况让高仙芝也觉得，如此下去凉州早晚会被吐蕃人攻破。
所以一听到突勒大军出动，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，一定要重创敌军。
大军侧面的一处高坡上，高仙芝骑马望着延绵的队伍。
他是在感慨此战会有许多二郎回不了家乡吗？当然不是，作为大圣中年将领中的翘楚，多年的征伐他早已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。
高仙芝确实思绪万千，他在想现在的大圣朝如何才能摆脱被动的局面，文人风范的高仙芝其实对建功立业无比渴望。
破突勒、灭吐蕃，收复西域是他的梦想，可惜即使身为凉州都督他能做的也仅仅是保证领土不失。
“兄弟，这西北行军跟幽燕还真的不同，跑一会就满嘴都是沙子，嘴唇干裂都要出血。”崔乾佑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说道。
而李询则是一直在观察着凉州军队，现在他是这支军队的一员，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就直接上战场了。
李询发现这支军队行军，既吵闹又静的可怕，吵是因为马蹄车轮的声音，静是全军几万人，几乎没人发声，可见凉州军的纪律和训练的严格。
而凉州军的另一大特点就是马多，因为紧挨河套地区，凉州并不缺马，此次出征的两万多大军都有马骑，即使是作为步卒的陌刀营也是骑在马上行军。
这说明凉州军的行军速度非一般大圣军队可比，毕竟各地圣军的主力还是步卒。
此次大军以左右骑军在前，陌刀营在后，李询他们的亲兵营则跟在高仙芝身边。
高仙芝在山坡上停留了一会，骑兵和陌刀营都从李询他们身边经过。
马背上的骑兵除了携带马刀、长矛、弓弩之外，还额外带了不少空马。
李询发现这些马上只是运载了一些强弩、羽箭，感觉完全没必要多带这些马匹。
而陌刀营让李询大开眼界，这支军队行军随身没有携带任何装备、只穿着军服，所有的武器和盔甲都放在了后边的马车之上。
最让李询震惊的是，全营四千汉子个个身材魁梧，感觉每个人都有使不完的力气。
可以想象四千个巨汉站在一起挥舞削铁如泥的陌刀，光气势就能吓得一般骑兵不敢冲锋，真的会人马俱碎。
行军间隙，吴六一这队人又聚集在一起闲聊，“你们三个头一次参战，记住到时候千万不要跑乱了，一切听我的指令。”吴六一一路上不知已经嘱咐过多少次了。
“吴头，光听你指令也不行啊，到了战场上谁还听见人说话。再说了到时候拿刀多砍几个胡人才是正经，人头就是军功嘛！”马奎笑嘻嘻的说道。
“得了吧你小子，就你还砍人，你射死几个我还相信，砍人还得看张二郎的。”
“行啊，那这次咱们队就比一比，看看谁杀的多。”
“比就比！兄弟们这次谁也别谦让啊！”
“好...”
十一个人的小队哄笑声连连，从大家的表情上看来，完全不像要去打一场生死大战。
人群里，李询、崔乾佑和杨历兴并没有说话，只是跟大家一起笑着，兄弟们的样子让他们心里踏实不少。
亲兵营暂时休息的营地内，高仙芝后边站着亲兵营统领郭元震以及四大校尉。
“这次大战，亲兵营将承担最重要的任务。”
“我可以先告诉你们，不久之后你们就将面对几倍甚至十倍的敌军，但我们想要以少胜多，只能兵行险着，不得不为。”
高仙芝冷漠的说道。
“将军放心，亲兵营定完成军令。”郭元震肯定的说道。
高仙芝笑了笑，不想还没开战就给部下太大的压力。
“也不用太担心，此次大战我已经心里有数，具体的安排我会在战前讲明，你们亲兵营干最难的活，战后也会立最大的功。”
“哈哈哈！”
几个领军将领咧嘴一笑，气氛缓和了一些。
高仙芝见休息时间差不多了，翻身上马。
“命令全军，加快脚步，明晚前务必赶到敦煌。”
“飞鸽传令夜不收，每隔半天就要发一次突勒人的消息，我要时刻掌握敌军的动向。”
一袭白衣白银甲的高仙芝一马当先，带领亲兵营快速启程，大军也逐渐消失在黄沙里。
~
第二天下午，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，高仙芝带领的两万六千余人终于赶到敦煌城外。
望着矗立在黄沙之中的敦煌，李询心情有些激动，这就是大圣最西北的边陲重镇，是自己的一个起点。
一路上都没说话的杨历兴冲着崔乾佑问道，“大哥你说这次突勒人来了多少，我们出动了这么多人，估计要大打一场吧。”
作为一个老兵，崔乾佑比其他人都明白的多，这次高仙芝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主力，说明突勒人肯定不是袭扰，极有可能突勒人集结了大军要入寇。
崔乾佑没有回答，而是对李询说道，“突勒人和北丹人不同，北丹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。”
“而突勒纵使被灭国一次，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，麾下的骑兵战力与北丹那种征召的牧民有本质的不同。之前郭元帅能用一万精骑击败数万北丹人，更多的是因为北丹人确实战力差。而想要正面打败几倍的突勒人就很难。”
他目前还猜不透高都督的想法，到底是突勒人来的不多，还是另有谋划。
“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，相信高将军就行了。”
不知为何，看到高仙芝第一眼，李询就对他很有信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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