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魄泉的幽蓝光芒渐渐平稳，阵盘上的符文如呼吸般明灭，将界渊裂隙牢牢锁在泉底。沙万里望着那枚悬在阵盘上方的净灵珠，金红色的光晕与玄冰晶石的寒气交织，在冰壁上投下柔和的光影，心中积郁的浊气仿佛被这光芒涤荡一空。
“凌姑娘，请到偏殿一坐。”沙万里转身时，蛇头杖的红光已恢复温润，“风沙门虽简陋，却也有几样拿得出手的西域特产，权当谢过姑娘的解毒之恩。”
凌薇将玄冰晶石的灵力调试至最佳状态，闻言点头：“多谢掌门。”夜宸与苏沐雪紧随其后，穿过溶洞内侧的冰道——这条通道显然常有人走动，冰面被打磨得光滑，两侧每隔丈许便嵌着一盏兽油灯，昏黄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偏殿是间凿在岩壁里的石室，石桌上摆着风干的驼肉、琥珀色的葡萄酿，还有一盘晶莹剔透的沙枣。沙万里亲自为三人斟酒，酒液入杯时泛起细密的泡沫，带着西域特有的果香。“这是用黑风谷的沙枣酿的，后劲大，却能驱寒。”他举杯示意，“尝尝。”
凌薇浅啜一口，暖流顺着喉咙滑下，驱散了溶洞里的寒气。净灵珠在领口微微发烫，她能感觉到沙万里的灵力中带着真诚的暖意，与昨日的戒备判若两人。
“其实……”沙万里放下酒杯，指尖在石桌上轻轻画着圈，“除了冰魄泉，西域还有一处地方，或许对你们加固封印有用。”
夜宸抬眼：“掌门是说……”
“沉沙祭坛。”沙万里吐出四个字，石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，“那是座埋在黑风谷深处的上古遗迹，据说是千年前三族联军封印界渊时所建，后来被风沙掩埋，渐渐被人遗忘。”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，展开后，上面用朱砂画着简陋的地图，中央标着一个三角符号，“风沙门的古籍里只提过只言片语，说祭坛的能量源与玄冰晶石同源，都来自‘地脉寒核’。”
苏沐雪立刻凑近地图，指尖点在三角符号旁的纹路：“这是……灵族的‘地脉图腾’？”她翻出随身携带的古籍，对比着其中一页，“你看，古籍上画的祭坛轮廓，和这兽皮卷上的标记几乎一样！”
凌薇的目光落在“地脉寒核”四字上，净灵珠突然微微震颤——这四个字在青云宗的丹经残卷里见过，据说上古时期，天地间的灵力皆源于地脉深处的能量核心，玄冰晶石能镇住界渊裂隙，正是因其能引动寒核的极寒之力。
“祭坛里有什么？”凌薇追问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。
沙万里的声音低沉下来：“古籍说，坛中四壁刻满了壁画，记载着三族封印界渊的全过程，尤其是最后加固封印的‘三才阵’，据说能将地脉寒核的力量引至界渊主裂隙，比单用玄冰晶石有效十倍。只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眉头微蹙，“祭坛被风沙埋了千年，入口早被流沙堵死，而且周围盘踞着‘沙行魔’，那东西能在沙下穿行，寻常修士靠近，眨眼就会被拖进沙底。”
苏沐雪的眼睛却亮了起来：“沙行魔怕火！我这里有改良过的‘爆炎符’，掺了西域的硫磺石，在沙中引爆能形成火海，足以逼退它们！”她看向凌薇，眼中满是期待，“灵族古籍说，三才阵需要三族信物共鸣才能启动，我们有净灵珠，又见过玄冰晶石，说不定……”
“而且祭坛的能量源与玄冰晶石同源。”夜宸补充道，“若是能找到其运转之法，或许能反推出玄冰晶石的极致用法，让北境的封印更稳固。”
沙万里抚须而笑：“夜少主说得正是。我本不愿提及此事，一来祭坛凶险，二来怕你们分心——但见凌姑娘既能净化魔气，又懂丹符之术，或许真能解开祭坛的秘密。”他从兽皮卷旁撕下一角羊皮，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符文，“这是风沙门祖传的‘破沙符’，能在流沙中开出通路，你们若真要去，或许用得上。”
凌薇接过羊皮，符文的纹路与避沙符有几分相似，却更繁复，边缘的锯齿状纹路显然是针对流沙的特性设计的。“掌门为何要告知我们这些？”她直视沙万里的眼睛，“沉沙祭坛若真有如此重要的秘密，理当由风沙门守护。”
沙万里叹了口气，望向石室窗外——那里能看到风沙门弟子正在加固溶洞入口的防御，石护法正指挥着众人搬运玄铁桩，动作间少了昨日的敌意，多了几分踏实。“风沙门欠你们的。”他声音诚恳，“若不是凌姑娘的固元丹，我那徒孙和三名弟子早已魂归黄泉；若不是你们带来的阵盘，冰魄泉的裂隙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怅然：“而且……风沙门的弟子，已经没有足够的精血去探索祭坛了。”这句话说得极轻，却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——凌薇忽然想起那些弟子灵力中淡淡的冰寒之气，原来那不仅是滋养玄冰晶石的代价，更是风沙门日渐衰落的证明。
“沉沙祭坛的能量与玄冰晶石同源，”沙万里继续说道，指尖点在兽皮卷的三角符号上，“古籍记载，祭坛中央有块‘共鸣石’，若将玄冰晶石的碎片放在石上，能激活坛中壁画，重现当年三族布阵的场景。你们带着玄冰晶石的气息，或许能避开祭坛的防御机关。”
凌薇将羊皮上的符文拓印在符纸上，灵力注入时，符文边缘竟泛起淡淡的土黄色光晕——这符果然与沉沙祭坛的能量相呼应。她看向夜宸与苏沐雪，两人眼中都透着跃跃欲试。
“只是黑风谷离此处还有七日程，且要穿过焚天谷的势力范围。”沙万里提醒道，“邱炎那老狐狸在黑风谷布了不少眼线，你们若要去，需得乔装成西域商队，万万不可暴露身份。”他从石室角落的木箱里取出三套土黄色的商旅服饰，“这是风沙门弟子扮商队时穿的，布料里织了防沙咒，能瞒过普通修士的探查。”
苏沐雪接过服饰，指尖抚过布料上细密的纹路：“多谢掌门周全。”
“该谢的是你们。”沙万里站起身，走到石室门口，望着洞外盘旋的沙雀，“千年前，三族能联手封印界渊，如今为何不能？风沙门守了冰魄泉千年，早就忘了外面的天地有多宽。或许……真该让你们这些年轻人，带着希望走得更远些。”
凌薇将拓印好的破沙符收好，心中已有决断。沉沙祭坛的壁画、与玄冰晶石同源的能量、三族封印的秘密……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，终于在此刻串成了线。她举杯一饮而尽，葡萄酿的后劲果然十足，暖意从丹田扩散至四肢百骸。
“掌门放心，”凌薇起身时，净灵珠的光芒格外明亮，“若能找到加固封印之法，我们定会告知风沙门。”
沙万里笑着摆手：“去吧。石护法会送你们出风蚀谷，他熟悉焚天谷的布防，能帮你们避开那些眼线。”他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冰道尽头，忽然对着石桌深深一揖——那是风沙门对恩人最高的礼节，石桌上的沙枣在油灯下泛着微光，像一颗颗尚未被风沙掩埋的星辰。
离开溶洞时，西域的夕阳正染红天际，将沙丘镀成金红色。石护法已备好三匹骆驼，驼铃在风中叮当作响。“凌姑娘，沿着这条商道走，第三处绿洲有我们的人，会给你们换通关文牒。”他将一个装着水囊与干粮的包袱递过来，“沉沙祭坛的沙层下有暗流，千万小心脚下。”
凌薇点头致谢，翻身上驼。夜宸与苏沐雪紧随其后，土黄色的商旅服饰与周围的沙丘融为一体，只有腰间的净灵珠与玄铁刀，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。
驼队缓缓驶入戈壁，身后的风蚀谷渐渐隐入暮色。凌薇回头望去，冰魄泉的幽蓝光晕在远山后若隐若现，像一颗守护西域的寒星。她知道，沉沙祭坛的路必然凶险，焚天谷的眼线、沙行魔的威胁、未知的上古机关……但只要想到坛中可能藏着的封印之法，想到北境千万修士的安危，掌心的破沙符便仿佛有了温度。
驼铃轻响，伴着风沙掠过耳畔的声音，像是在诉说着沉沙祭坛的古老传说。凌薇握紧缰绳，骆驼踏着夕阳的影子，朝着黑风谷的方向，一步步走去。前路漫漫，却已见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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