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紫竹林的祥和，西行路上的风沙似乎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。云端之上，几道强大的神念如影随形，既有灵山的，亦有天庭的，都在密切关注着这脱离了原有轨迹的“变量”。
孙悟空对此心知肚明，但他毫不在意。他甚至故意放慢了脚程，不再像以往那样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，急于赶路。他牵着苏晓晓的手，如同闲庭信步，火眼金睛却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山川地貌，以及……那无形中笼罩天地的“规则”。
“晓晓，”他忽然开口，声音平静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冷酷的洞察，“你看这前方百里，灵气走向被人为引导，汇聚于那处山谷，隐成‘困龙’之局。山石排列，暗合周天星斗禁制，是佛门‘金刚伏魔圈’的变种，虽隐晦，却逃不过俺老孙这双眼睛。”
苏晓晓顺着他所指望去，她虽无法像他那般直接看透能量流动，但她对阵法、对能量守恒、对系统结构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理解。她微微蹙眉，指尖在空中虚划，推演着能量节点。
“不仅仅是困龙，”她沉吟道，眼神专注，“看那灵气汇聚的节点，并非完全稳固，存在几个极其细微的能量涡旋。按照……我们那边的说法，这像是一个设计存在‘缺陷’的系统，过度追求封禁强度，却在几个关键的能量转换处留下了‘缓冲区’或者说……‘后门’。”
孙悟空眼睛一亮：“后门？说下去！”
“就像最坚固的堡垒，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。”苏晓晓解释道，用他能理解的方式，“这阵法借天地之势，看似无懈可击，但其运转核心，必然依赖几个关键的能量枢钮。只要找到它能量流转中最不稳定的那几个点，无需以力破力，只需像……像轻轻拨动一个精巧机关最脆弱的那根簧片，整个系统就可能因为内部能量失衡而自行崩溃。”
孙悟空抚掌大笑，尾巴兴奋地拍打着云气：“妙！太妙了！俺老孙以前只管这阵法结不结实，棍子够不够硬，从没想过还能这么干！如来老儿用天地规则束缚俺，俺就偏偏要找出他这规则里的‘漏洞’！”
他对天规戒律、对佛门神通运转的熟悉，是数百年来被动承受、被迫遵守乃至反抗中刻入骨髓的。而苏晓晓带来的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、解构性的思维模式。两者结合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。
不久，他们果然遭遇了一处险地，乃是某位菩萨坐骑下界所化的妖魔，盘踞一处天然形成的“九曲黄河阵”残迹之中，仗着地势险要、阵法玄妙，气焰嚣张。
那妖魔见孙悟空前来，兀自叫嚣：“孙悟空！此乃上古奇阵，引动地脉，勾连星力，自成天地，任你神通广大，也休想破开！”
若是以前的孙悟空，早就一棒子砸过去，管它什么阵法，先打了再说。但此刻，他却不急不躁，火眼金睛仔细扫过整个阵法布局，同时低声与苏晓晓交流。
“地脉走向……星力接引点……能量汇聚的核心……晓晓，你看那里，还有那里，是不是你说的‘能量涡旋’和‘缓冲区’？”
苏晓晓凝神感知，结合孙悟空看到的能量流动和她对复杂系统脆弱性的理解，迅速指出了几个看似不起眼、却是整个庞大阵法能量网络中最关键的“应力集中点”。
“没错，攻击那几点，力度不需太大，但时机和角度必须精准，要像……像同时按下几个关键的密码锁键。”
孙悟空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森白牙齿：“交给俺老孙！”
他没有挥舞金箍棒硬撼大阵，而是身形如电，在金箍棒上附着了一丝极其凝练的破法之力，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，快如闪电般，在同一瞬间，点向了苏晓晓指出的那几个“关键节点”！
“噗！”“噗！”“噗！”
几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闷响。
那笼罩山谷、气势磅礴的“九曲黄河阵”残迹，猛地一颤！原本流畅运转的灵光骤然变得紊乱，地脉之力失控，星力接引中断，整个阵法如同被抽掉了关键承重墙的摩天大厦，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，随后在一众小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，光芒迅速黯淡，结构寸寸碎裂，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……自行瓦解了！
那妖魔目瞪口呆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不……不可能！你怎么可能……”
孙悟空扛着金箍棒，懒洋洋地走到它面前，语气带着一丝戏谑：“有什么不可能？你这阵法，漏洞百出，俺老孙随便戳几下就散了架，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？”
云端之上，那些密切关注的神念，传来几道清晰的波动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。
他们看到的，不是孙悟空调动了多么庞大的法力，而是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，找到了阵法最本质的弱点，四两拨千斤，轻描淡写地将其破去！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“力量”和“破阵”的认知范畴！
苏晓晓站在孙悟空身后，看着他那自信张扬的背影，嘴角微扬。
她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孙悟空熟悉这个世界的“规则”，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。
而她，拥有解构“规则”的“知识”。
当规则的执行者，掌握了寻找规则漏洞的方法，那么制定规则的人，其权威便将受到最根本的动摇。
如来最大的依仗，便是他对“天道”、“佛法”这些终极规则的解释权和掌控力。
但他恐怕从未想过，会有人用另一种体系的“知识”，来审视、剖析甚至利用他定下的这些规则。
这不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。
这是认知维度上的……降维打击。
孙悟空回头，对上苏晓晓含笑的眼眸，伸出手。
“走吧，晓晓。让俺们去看看，前面还有多少‘漏洞百出’的规矩，等着俺们去‘戳破’。”
他的笑容里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锋芒，和一种即将颠覆棋局的、冰冷的兴奋。
取经路，依旧是那条路。
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，和他们行走的方式，已然不同。
这将是一场，针对“天命”本身的反向解析与精准爆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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