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离那家弥漫着咖啡香与危险气息的咖啡馆，沈清辞感觉自己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浮出水面，肺部灼痛，四肢冰冷。她坐进等候在巷口的车里，对助理和司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，借口选书太久有些头痛，便闭目假寐，不再言语。
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，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陆铭轩的话语，如同魔咒，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。
生物医药项目……严重副作用……陆寒洲是主要负责人之一……
这和她之前的推测——与高风险能源转换、工业事故相关的方向——截然不同！
如果陆铭轩说的是真的，那么“潜渊”根本就不是她父母专业领域相关的项目！难道她一直追查的方向都错了？父母和妹妹的死，另有隐情？还是说……陆铭轩在撒谎？
真假信息在她脑中激烈碰撞，搅得她思绪一片混乱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像梳理乱麻一样，重新审视陆铭轩透露的信息。
· 生物医药项目： 这个方向确实出乎意料。陆氏集团的核心产业是能源、材料和金融，生物医药虽有涉足，但并非主业。将一个如此机密、甚至需要掩盖人命的项目放在非核心领域，不合常理。但这也能解释为何调查如此困难，因为方向本身就具有误导性。
· 严重副作用： 这倒符合“吞噬生命”的形容。如果是药物出现了不可控的、致命的副作用，导致参与者或相关人员死亡，陆家确实有足够的动机不惜一切代价掩盖。
· 陆寒洲是主要负责人之一： 这是最核心，也最让她心惊肉跳的一点。如果陆寒洲当年深度参与了一个导致多人死亡（可能包括她父母）的项目，那么他后来的梦魇（火灾？背叛？）、他对“潜渊”重启的谨慎，甚至他对她这个“受害者家属”异常执着的占有和控制，似乎都有了一种扭曲的解释——是愧疚？是防备？还是为了防止她发现真相？
可是，矛盾点也同样明显。
父亲是材料物理学家，母亲是能源工程师。他们的研究笔记里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参数，分明指向的是能源或材料领域，与生物医药相去甚远。他们为什么会卷入一个生物医药项目？除非……这个“生物医药项目”本身就需要他们专业领域的技术支持？或者，陆铭轩口中的“生物医药”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外壳？
还有陆寒洲的梦呓——“火灾”。生物医药项目的严重副作用，通常与毒性、感染、器官衰竭相关，与“火灾”的联系似乎并不直接。
疑点重重。
沈清辞蹙紧眉头。陆铭轩的话不能全信，但也不能完全不信。他可能透露了部分真相，混杂着精心编织的谎言，目的就是引导她的调查方向，甚至离间她和陆寒洲。
他最后那句“小心身边的人。尤其是……你意想不到的人。”更是充满了挑拨的意味。
他想让她怀疑谁？是看似忠心的管家？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司机？还是……陆寒洲身边其他她尚未注意到的人？
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区，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，却让沈清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。这座华丽的牢笼里，每个人似乎都戴着面具，每句话都可能暗藏机锋。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棋盘，而她自己，既是棋子，也可能在不知不觉中，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。
回到卧室，她反锁上门，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。
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，但大脑却异常清醒，甚至可以说是亢奋。
陆铭轩抛出的“生物医药”方向，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，打乱了她原有的所有推测。她之前的调查，大部分都围绕着能源、材料相关领域展开，现在看来，可能需要彻底调整方向。
但这会不会正是陆铭轩，或者他背后的人，所希望看到的？让她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精力？
又或者，这是唯一能接近真相的捷径？
真与假，信任与背叛，风险与机遇……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，将她紧紧缠绕。
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。在无法辨别信息真伪的情况下，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。
她需要验证。需要从其他渠道，小心翼翼地核实陆铭轩的话。
也许……可以从陆氏集团早年非核心业务的投资记录入手？或者，从医疗系统的隐秘档案中，查找是否存在与“潜渊”代号相关、且涉及严重副作用的研究记录？
这很难，尤其是在陆寒洲严密的监视下。但她没有退路。
沈清辞缓缓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看着窗外暮色渐沉。花园里的地灯依次亮起，勾勒出精心修剪的林木轮廓，美丽，却毫无生气。
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，如同淬火的寒铁。
无论陆铭轩给出的是真相还是陷阱，她都只能接着。
这场围绕“潜渊”的迷雾，她必须亲自拨开。而在这个过程中，她谁也不能完全相信，包括那个刚刚给了她“线索”的陆铭轩，更包括那个将她禁锢在身边、心思难测的陆寒洲。
她唯一能相信的，只有自己追寻真相的决心，和那副已然露出、亟待饮血的……獠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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