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舟在万丈高空平稳地飞行着，四周是翻涌的云海，景色壮丽。
但舟上的气氛，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。
弟子们被严格分在了外舱，而内舱之中，只有寥寥数人。
我师父筱清，冰山宫主琴倾霜，还有我们三个小辈——陈小凡，萧若冰，秦傲雪。
宽敞的内舱里，安静得可怕。
我师父和琴倾霜相对而坐，两人面前的茶水已经换过一轮，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。
她们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。
陈小凡呢，则是继续发挥我的演员天赋，找了个离琴倾霜最远的角落坐下，抱着膝盖，装出一副对外界一切都感到害怕和新奇的九岁孩童模样。
萧若冰和秦傲雪则是一左一右，站在各自师父的身后，眼观鼻，鼻观心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这种诡异的沉默，让陈小佛感觉浑身不自在。
尤其是琴倾霜那道目光，就像是装了雷达一样，不管我怎么挪动，怎么降低存在感，它都能精准地锁定自己。
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杀气，但那种仿佛要将我里里外外解剖开来的探究，更让陈小凡头皮发麻。
陈小凡心里叫苦不迭。
大姐，我知道我长得帅，又有神兽，很吸引你。
但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看了？
再看下去，我这九岁的人设都要绷不住了。
终于，在又换了一壶茶之后，琴倾霜似乎是耗尽了耐心。
琴倾霜端起茶杯，轻轻抿了一口，然后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。
砰的一声轻响，在安静的内舱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萧若冰和秦傲雪的肩膀都忍不住缩了一下。
筱清，明人不说暗话。
琴倾霜开门见山，声音依旧冰冷，你这个徒弟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来了，正题终于来了。
琴倾霜心里一边吐槽，一边竖起了耳朵。
我师父筱清闻言，只是淡淡一笑，脸上的云雾轻轻飘动。
琴宫主指的是什么？
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？
小凡他情况特殊，九年闭关，心智停留在了九岁。
九岁？
琴倾霜冷笑一声，那笑声里充满了不信和嘲讽，一个九岁的孩子，能契约真龙神凤？
一个九岁的孩子，能面不改色地拿出成堆的上品灵石喂宠物？
筱清，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一样好糊弄吗？
琴倾霜的声音陡然拔高，一股惊人的寒气从琴倾霜体内爆发出来，瞬间让整个内舱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。
桌上的茶水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。
萧若冰和秦傲雪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，显然是承受不住这股威压。
我师父筱清眉头微皱，轻轻一挥手，一股柔和的力量散发开来，将琴倾霜的寒气抵消掉。
琴宫主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
在我缥缈宫的云舟上，对我弟子施压，是不是有些过了？
筱清的语气也冷了下来。
两大宫主的气场在空中碰撞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陈小凡躲在角落里，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风眼中心的一只小蚂蚁，随时都可能被碾碎。
琴倾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收敛了身上的寒气。
我没有别的意思。
琴倾霜盯着我师父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我只是想知道真相。
这个陈小凡，身上的秘密，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。
你我都清楚，神兽择主，看重的是什么。
绝不仅仅是所谓的机缘那么简单。
陈小凡的血脉？
他的灵魂？
还是他修炼的功法？
这些，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好奇？
琴倾霜的每一个问题，都直指核心。
我师父沉默了。
筱清怎么可能不好奇？
筱清比任何人都想知道，我这个九年前还普普通通的徒弟，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但筱清是陈小凡的师父，保护陈小凡是她的本能。
无论小凡身上有什么秘密，他都是我缥缥缈宫宫的弟子。
筱清的声音坚定无比，“他的事，就是我缥缈宫的事，不劳琴宫主费心。”
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，几乎就是在下逐客令。
但琴倾霜是谁？
她要是这么容易被打发走，就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玉女宫宫主了。
琴倾霜忽然将目光转向了我。
那双冰冷的眸子，在这一刻，竟然变得有些……柔和？
虽然那柔和里带着九分的僵硬和一分的刻意，但确实是柔和了。
陈小凡。
琴倾霜竟然直接叫了陈小凡的名字。
陈小凡身体一僵，抬起头，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着琴倾霜。
你……你叫我？
对，我叫你。
琴倾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，你过来，到我这里来。
琴倾霜甚至对陈小凡招了招手。
萧若冰和秦傲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琴宫主吗？
琴倾霜竟然会主动叫一个男人过去？
还用这种……哄小孩的语气？
这画面实在是太惊悚了。
陈小凡心里疯狂吐槽，大姐你别这样，你这样我害怕。
你还是变回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吧，至少我习惯了。
陈小凡当然不敢过去，开玩笑，主动送人头吗？
陈小凡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，然后一溜烟躲到了自己师父的身后，只探出半个脑袋，警惕地看着她。
不……我不过去……你……你看起来好凶……！
陈小凡这一下意识的童言无忌，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。
萧若冰和秦傲雪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，看向陈小凡的眼神充满了敬佩。
敢当面说玉女宫宫主好凶的，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个九岁的傻小子了。
我师父的嘴角，在云雾面纱下，似乎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。
她拍了拍我的后背，像是在安抚我，但那动作里，我怎么感觉有那么一丝想笑的冲动呢？
而琴倾霜的脸，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一寸一寸地黑了下去。
琴倾霜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和蔼表情，瞬间崩塌，又变回了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。
琴倾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，放在桌上的手，指节都捏得发白。
陈小凡能感觉到，琴倾霜心里的杀气，又开始压制不住了。
筱清！
琴倾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，管好你的徒弟！
我师父轻咳一声，一本正经地对我说：小凡，不许没礼貌。
这位是琴宫主，是师父的朋友。
哦……陈小凡闷闷地应了一声，但还是躲在筱清身后不肯出来。
琴倾霜死死地瞪了陈小凡好几秒，似乎是想用眼神把我凌迟。
但最终，琴倾霜还是强行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。
跟一个傻子计较，琴倾霜自己丢不起这个人。
琴倾霜深吸一口气，似乎是改变了策略。
琴倾霜不再看陈小凡，而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，取出了一样东西，放在了桌上。
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，通体冰蓝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寒气和一股奇异的清香。
冰魄玄果！
缥缈宫宫主筱清和萧若冰几乎是同时低呼出声。
陈小凡虽然不认识，但也知道这玩意儿肯定是个宝贝。
千年开花，千年结果，千年成熟。
服用一枚，便可洗涤灵根，增强对冰系灵气的亲和力，对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而言，更是能直接提升一个小境界的至宝。
琴倾霜的声音恢复了平淡，但话语里的那份傲然，却是掩盖不住的。
琴倾霜这是在炫富，也是在……利诱。
她琴倾霜将那枚冰魄玄果，朝着我的方向，轻轻推了推。
陈小凡。
琴倾霜再次开口，你过来，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，这枚冰魄玄果，就是你的了。
琴倾霜的眼神里，带着一种我就不信你不动心的自信。
这可是冰魄玄果啊！
足以让任何筑基期修士为之疯狂的宝物！
琴倾霜就不信，这个世界上，还有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。
然而，琴倾霜失算了。
陈小凡看着那枚果子，心里确实是动了一下。好东西谁不想要呢？
但问题是，我不能要啊！
我的人设是什么？
是一个心智九岁，连修炼是什么都未必懂的傻小子。
一个傻小子，怎么会认识冰魄玄果？
又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吸引？
陈小凡只会被糖葫芦吸引好吗！
于是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，我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枚果子，然后……撇了撇嘴。
不好看。
陈小凡小声嘀咕了一句，没有糖葫芦好看。
而且看起来冰冰的，肯定不好吃。
说完，陈小凡扭过头，继续抱着膝盖看窗外的云，仿佛那枚价值连城的冰魄玄果，在自己眼里，真的还不如一串糖葫芦。
这一刻，整个内舱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琴倾霜脸上的表情，彻底凝固了。
琴倾霜引以为傲的诱惑，在一个“傻子”面前，竟然……输给了一串不存在的糖葫芦？
这简直是……奇耻大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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