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手掌从裂隙中探出，抓向地面。
云沧溟一步踏前，万界归一剑横斩而出。剑锋划过掌心，黑血喷溅，腐蚀着大地发出嗤响。那只手抽回裂缝，但更多的影子在深处涌动，咆哮声接连不断。
他喘了口气，肩头渗出冷汗。左眼微微发烫，道瞳尚未闭合。远处敖烈的龙躯静止不动，断裂的龙角泛着暗金光泽，表面裂纹蔓延，已有三分之一的身躯重新化为石质。
铁无心跪坐在他身旁，手中捧着一只玉匣。匣子通体漆黑，边缘结着霜花，内部盛着一块流动般的金属——玄冥寒铁。它不像寻常矿石，而是像水银一样缓缓滚动，散发出极寒气息，连空气都被冻得凝滞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铁无心低声道，声音有些发颤。他的左臂义肢表面已出现细小裂痕，这是刚才强行引动地火反噬所致。
云沧溟点头，没有说话。
铁无心深吸一口气，取出一根细长的玄铁针。针尖微蓝，刚靠近寒铁便发出刺耳鸣音。他咬牙将针插入玉匣，引导那团液态金属缓缓升起。银蓝色的光流在空中扭动，如同活物挣扎。
“敖烈！”铁无心猛然抬头，“忍住！”
话音落下，他将寒铁注入龙角根部。
刹那间，敖烈的身体剧烈一震。金色血液从额角渗出，顺着脸颊滑落，在半空就冻结成珠。他的龙尾深深扎入地面，尾尖崩裂，露出森白骨节。整具龙躯开始颤抖，石化的部分发出细微碎裂声。
寒铁进入后并未稳定，反而在经脉中乱窜。龙角光芒忽明忽暗，仿佛随时会炸开。
“不行。”铁无心脸色一变，“它不认主，无法共鸣。”
云沧溟立刻明白问题所在。这寒铁需要特定血脉才能承载流转。而能同时具备苍龙之息与古镜传承的，只有他一人。
他脱下外袍，右肩上的血月印记清晰可见。左手按在胸口，运转九转玄天诀。灵力涌动，左眼鳞纹浮现，重瞳缓缓开启。
“来。”他说。
铁无心不再犹豫，举起铁锤重重砸向地面。轰的一声，地下火脉震荡，逼得寒铁从敖烈体内倒流而出。那道银蓝色液流腾空而起，如蛇般盘旋在半空。
云沧溟纵身跃入其中。
寒意瞬间包裹全身。皮肤表面迅速泛起晶光，呼吸凝成白雾。他的双腿最先被冻结，接着是腰腹、胸膛。每一寸肌肉都在对抗这股极寒，混沌道体自发运转，将寒力转化为可控能量。
他没有停下，继续向上冲。
当寒流触及肩膀时，血月印记骤然灼烫。两者相触，竟发出金属碰撞之声。寒铁停顿一瞬，随即顺从地缠绕其身，形成一层半透明铠甲。铠甲表面流动着微光，像是冰层下的河水。
“成了。”铁无心松了口气，整个人瘫坐在地。
敖烈睁开眼，瞳孔由金转银。他抬起龙尾，重重拍打地面。一声闷响传遍战场，震动直达天际。
“快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“引它上去。”
云沧溟抬头。头顶十丈高空，漂浮着一块巨大的仙界碎片。那是昔日天柱断裂后的残骸，形状不规则，边缘参差，表面布满裂痕。它静静悬浮，仿佛等待某种召唤。
他抬起手，掌心朝上。寒铠随动作波动，体内寒铁受到牵引，开始沿着手臂上升。银蓝色的光流从指尖溢出，化作一道细线射向空中。
光流触碰到仙界碎片的瞬间，异变发生。
碎片微微震颤，表面裂痕中泛起微光。紧接着，四周虚空开始浮现更多碎块。它们原本隐匿于空间夹缝，此刻受寒铁共鸣，纷纷脱离隐藏位置，朝着主块飞来。
一块、两块、三块……
碎块自动拼接，发出清脆的咔嗒声。断裂处严丝合缝，如同从未分开。整个过程无声而有序，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控。
天柱雏形逐渐显现。
虽然仍未完整，但已有七成轮廓。它的底部虚悬于空中，顶端指向破碎的天穹。一旦完全归位，便可暂时镇压空间动荡。
随着天柱成型，战场气氛骤变。
空中那些魔化强者的动作齐齐一顿。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，攻势中断。有的虚影甚至开始扭曲溃散，发出不甘的嘶吼。
地面残余的灵气也开始流动，自发汇向天柱底部，形成一个微弱的旋涡。天地秩序正在局部恢复。
“有效。”铁无心喃喃道，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。但他很快皱眉，“但这状态撑不了多久，寒铁只能维持半炷香。”
云沧溟站在天柱正下方，仰望着这座尚未稳固的支柱。寒铠覆盖全身，重瞳未闭。他知道时间紧迫，必须尽快调整方位，让天柱彻底扎根。
可就在这时，敖烈突然发出一声低吼。
云沧溟回头。只见敖烈的龙躯再度石化，范围扩大至腰部。他的龙角光芒黯淡，与天柱之间的感应变得微弱。
“我撑不住太久。”敖烈咬牙，“你必须自己完成最后一步。”
“怎么完成？”云沧溟问。
“触摸它。”敖烈说，“用你的手，直接碰那天柱残骸的核心。”
云沧溟看向那高耸的结构。要触碰核心，就必须攀爬。可天柱表面光滑无比，没有任何借力之处。
铁无心挣扎着站起来，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型机关钩。这是他早年打造的登山工具，本用于攀登炼器峰顶，如今却派上了用场。
“接住。”他扔了过去。
云沧溟伸手接过。钩子由精钢打造，末端绑着坚韧的蛛丝绳。他将钩子甩出，精准嵌入天柱侧面一处缝隙。
绳索绷直。
他抓住绳子，开始向上攀爬。
越往上，寒意越重。寒铠表面结出新的冰层，动作变得迟缓。他的手指被冻得发麻，但仍牢牢握住绳索。
终于抵达核心位置。
那是一块圆形凹槽，位于天柱中段偏上。凹槽内刻有古老符文，此刻正微微发亮。只要将手放进去，就能完成最终连接。
云沧溟深吸一口气，准备伸手。
就在这时，下方传来一声闷响。
他低头看去。
铁无心倒在地上，玉匣彻底碎裂。他捂着左臂，义肢上的裂纹已经扩展到肘部，内部机括发出不祥的摩擦声。
“快……”他艰难开口，“别管我们。”
敖烈的龙尾仍在支撑身体，但尾巴根部已经开始龟裂。他仰头看着云沧溟，银色瞳孔中透出最后一丝清醒。
“动手。”
云沧溟不再犹豫，抬起右手，对准凹槽按下。
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，天柱忽然剧烈震动。
一股强大排斥力从内部爆发，震得他整个人向后弹飞。绳索断裂，他在空中翻滚，重重摔落在地。
嘴角溢血。
他挣扎着抬头，发现天柱表面的符文全部熄灭。刚刚形成的结构开始松动，碎块之间出现细微缝隙。
“为什么……失败了？”铁无心低声问。
云沧溟盯着那座残破的天柱，眼神沉静。
他知道原因。
这不是力量的问题。
而是资格。
这座天柱，拒绝被他触碰。
他缓缓站起身，抹去嘴角血迹。寒铠仍在，重瞳未闭。他抬头望着那高不可攀的核心，一步一步向前走。
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，发出清晰声响。
他知道，自己必须再试一次。
哪怕被震碎骨头，也要把手伸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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