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雨手指上的肉被刀片，一点，一点地割下来。
他跪在地上，死死地捏着那一把丝线，「心念」在干涉条件，车窗升起，车上的缝隙刚刚好挂住了欲图被收回的丝线。
施雨的本源源源不断地注入这几根丝线，让它们坚韧，无法被切开。
他回头，看向那辆已经重归黑暗的车。
施雨知道，对方的所有可能性都已经被拦截了。
所有有答案的谜题，都存在被解开的可能性，这是世间的必然规律。
施雨从“人塔”失去效力的时刻判断了操纵者的操纵范围。
胡子豪的速度很快，按照最后一次最尖锐的攻击来判断，不过短短一刻，即便对方具有与胡子豪相当的速度，这个操纵范围也不会超过30米。
而吴晓峰和刘明远的速度，回到这个警车上的时间，应该不会早出太久。
施雨回想着自己当时拿出手机的时候。
空空如也，什么都没有。
确保回去就会发送信息的两人却没能发送信息。
那时施雨就知道，吴晓峰二人凶多吉少。
可这也帮助施雨更精确地计算了对方的能力范围。
巷战之中，胡子豪对对方发出的丝线进行了拦截与摧毁，施雨注意到了，其丝线强度之间差距极大。
而且，一个擅长幕后操纵的人，怎么会大张旗鼓地打亮车灯来暴露自己呢？
那个乞丐必是人偶。
答案在串联，一切条件只会导向一个结果。
而闪烁的光昭示了答案。
施雨抓住了对方的小尾巴，证明了他的所有猜想。
银色的瞳孔像是无机质的矿，毫无感情，所有感性都在为理性让路，它为它的主人审视着那个答案。
那个因为丝线而暴露自己位置的操纵者疯狂击打着车门，但是没用。
因为「机械在冬天如此滞涩，而血液冻结，让门扉无法被力量打开。」
而那个操纵者的丝线此刻全被一个疯子勒进了骨头，不知为何，甚至无法切断。
他引以为傲的技巧与能力，此刻都被一个毛头小子隔绝在外，而他本身如此羸弱，根本无法打开因「心念」而锁闭的车子。
施雨感觉血液在溜走，先是热，然后寒风一吹，就把渗入裤子的血液吹透了。
他呼吸了一下，抬起头，看向警车。
弹壳把警车的车窗打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纹，刘明远栽倒在那里，胸腔空空地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掏走了，而他的身旁，枪口的硝烟缓缓散开。
施雨看着刘明远身旁，有一个想要出门却出不去，最后还想要开车的滑稽家伙。
他握着枪，但是他不敢对着车门锁扣开，因为他害怕被力量影响的车门坚固强过子弹，会伤到他自己。
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矮小的男人。
那是一个侏儒。
没了自己可以操纵的丝线，他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。
“抓到你了。”
施雨看着那个侏儒，看着对方说。
“不可能！不可能！不可能！”
侏儒一边扯着破锣嗓子一边急忙爬向后座，然后想要推开被割开了喉咙的吴晓峰。
但是吴晓峰已经死死的冻在了车窗上，他纹丝不动，像是一堵沉默的墙。
侏儒不明白，为什么短短的一瞬间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
胜利猛然扭转，彻底倾向施雨的一端。
施雨看着那辆警车，他的鼻子开始流血，眩晕感拔升，他可能在下一瞬间就晕倒，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会晕倒。
而侏儒在此刻闻到了一股汽油的味道。
因为「太冷了，年久失修的车难免会出问题，比如油箱被冻裂。」
“你怕了。”
施雨看着慌乱的侏儒，缓缓说着。
“为什么怕了？你杀了那么多人，就没想过自己被杀的一天吗？”
“那是艺术！！那是艺术！！！”
施雨没有理会侏儒的嚎叫，他轻轻歪了歪头。
“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发现吗？”
侏儒慌了，他看着施雨那恐怖的笑容慌乱道：
“这不可能啊！你怎么可能？你这种毫无艺术造诣的小鬼究竟是怎么发现的？！”
他逃不出去，眼前这个小子的能力不是操纵小型金属那么简单！！
胡子豪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，快速撕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来给施雨包扎。
施雨任由胡子豪的动作，他只是看着那辆警车。
那辆冰冷的，将要埋葬两个年轻警察与一个畜生的坟墓。
月亮在施雨背后，枯黄而干渴，施雨站在白雪皑皑的地上，血液在他身边聚流。
银色流转，他掏出一个打火机。
他开口：
“等你死了，我写在纸上烧给你。”
“等等！！你敢下手？？这车上可是你的队友！！你不想让他们入土为安吗？”
侏儒不可置信地看着施雨手中那一簇滚热的火苗，看着它轻轻跳动。
而施雨则轻轻扬起手，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。
他注视着自己的选择，那条他锚定的方向，那不再收手的结果。
在来到之前，他的心中已有猜测，「心念」会让符合逻辑的事情发生。
施雨知道已经发生什么了，所以他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。
他不能犹豫，止住丝线已是强弩之末，一旦错失这个机会，对方绝对会逃走。
而自己绝不能让他逃走，哪怕一丝的可能性都不行。
「心念」的阶梯是想象的阶梯。
既然所有符合逻辑的条件都已经出现，那么符合逻辑的事情就必然会发生。
世界要为这个结果让路。
无 有 仁 慈
施雨的手指放松，打火机凉滑的金属身体在他的指腹留下一点刺痛，冻在上面的血液因为力量扯开，浅浅地撕下了一点皮。
胡子豪猛然一顿，他看向施雨那双银色的眼睛，而后狠狠压下了自己的犹豫。
打火机已经飞了出去，油的味道很重，施雨认为它会因此爆炸的。
施雨就那样看着，刘明远的尸体仰倒在那里，被掏空的胸口像是漩涡。
吴晓峰依旧只留给他一个背影，他平时话不太多，警校优等生的代表，他原本有更好的未来。
施雨感觉眼前可能模糊了一下，他恍惚间又听到了吴晓峰的那句话。
“别难过，我们早晚抓住那些东西，天塌下来了，还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。”
胡子豪捏紧了自己的拳头，“咯嘣”作响，他微微侧过头去，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猛跳。
那个侏儒看着那点旋转的灼热飞来，像是一个浸入海中的花灯。
“不要！！！！！”
轰！！！！！！！
火焰是一种灼热的嘶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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