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凯莫将林晚（零）放在床上，动作粗暴却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。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，脸色变得更加凝重。“骨头断了，内伤，失血……真能折腾！”他嘟囔着，从柜子里拿出消毒剂、绷带和一支看起来过了期的军用止血凝胶，开始为她进行紧急处理。
他的手法异常熟练老道，远超普通维修工的水平。消毒清创、复位脱臼的关节、涂抹凝胶、加压包扎……整个过程快速而有效，虽然带来的疼痛让林晚（零）几次几乎晕厥，但也勉强稳住了伤势的恶化。
“暂时死不了。”老凯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，独眼盯着她，“现在，告诉我，到底怎么回事？艾略特怎么了？你怎么惹上γ区那帮活阎王的？”
林晚（零）靠在床头，虚弱地喘息着，将事情的经过——从被沃克质问、与“夜莺”合作、潜入γ区看到的情景、夺取数据、到艾略特接应并指引她前来——尽可能简洁地告诉了老凯莫，只是隐去了系统和新能的具体细节。
老凯莫默默地听着，脸色越来越阴沉，独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。当听到γ区内那些活体实验舱时，他狠狠一拳砸在金属床架上，发出沉闷的巨响！
“那群杂种！畜生！他们果然还在干这种事！”他低吼道，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仇恨，“什么狗屁‘守望者’！什么人类希望！和‘基因革新’那帮疯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！甚至更卑鄙！至少那帮疯子还明着来！”
他的话证实了林晚（零）最坏的猜想。
“您……知道γ区的事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知道？哼！”老凯莫冷笑一声，指了指自己那只瞎掉的眼睛，“老子这只眼睛，就是十年前在γ区的前身——那个所谓的‘先进生物研发部’做安全测试时，被他们那该死的泄露毒气弄瞎的！他们对外宣称是事故，给了点补偿就把我踢到了这底巢等死！实际上，他们就是在研究那些见不得人的病毒和改造体！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平复着激动的情绪：“沃克？他那时候还是个上校，项目的主管之一！他比谁都清楚那里面的勾当！现在他当了指挥官，装得人模狗样，背地里只会变本加厉！还有他背后的那个什么狗屁‘议会’！一群躲在阴影里的蛆虫！”
信息的碎片开始拼凑起来。老凯莫是当年的知情者和受害者！他对沃克和γ区充满仇恨！
“那……‘夜莺’是？”林晚（零）追问。
“‘夜莺’？”老凯莫皱了皱眉，“没听过这个代号。可能是安全部里某些还有点良心的内线，或者……是其他对沃克不满的小团体搞出来的名号。要塞里看不惯他们那套的人，不止我一个。只是大多数人敢怒不敢言。”他显得对“夜莺”并不完全信任。
“艾略特……他好像很怕您？”林晚（零）想起艾略特当时的表情。
“那小子……”老凯莫脸上闪过一丝复杂，“他爹以前是我的搭档，也死在了那场‘事故’里。我看着他长大，教了他点东西。但他胆子小，只想安安稳稳混口饭吃。这次居然敢掺和进来……看来是真被逼急了。”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。
密室内的气氛暂时沉默下来。林晚（零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，但基因的不稳定和伤势的疼痛依旧折磨着她。
“您……为什么帮我？”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老凯莫独眼直视着她，目光锐利：“两个原因。第一，我恨沃克和γ区那帮杂种！任何能给他们找麻烦的事，我都愿意搭把手。第二，”他指了指林晚（零）手臂上的疤痕，“你和我们不一样。你是从他们实验室里逃出来的‘作品’，对吧？而且你居然能从γ区活着出来，还拿到了东西……你或许……是能揭开他们老底的关键。”
他的理由直接而现实，反而让林晚（零）稍微安心。纯粹的仇恨和利用关系，在这种环境下，有时比模糊的善意更可靠。
“我拿到了……一些数据。”林晚（零）低声说，“但需要解密和分析。”
“拿出来我看看。”老凯莫眼中精光一闪。
林晚（零）犹豫了一下，但想到目前的处境，最终还是信任了直觉和艾略特的指引。她将那个存储着加密数据的、系统生成的物理密匙（伪装成一块普通芯片）递给了老凯莫。
老凯莫接过芯片，走到那台自制的监听设备前，将其插入一个读卡器。屏幕上立刻跳出了复杂的加密界面。
“啧……军方最高级别的混沌加密……还真看得起你。”老凯莫啧了一声，但手上动作不停，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串串复杂的代码，同时调整着几个旋钮。那台简陋的设备发出过载般的嗡鸣，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。
“老子虽然被发配到这鬼地方，但手艺还没丢！”他得意地哼了一声，“当年老子可是要塞最好的电子对抗工程师之一！沃克那套加密协议，老子早就摸透了七八分！”
几分钟后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，加密锁被成功破解！大量的文件列表瞬间弹出，占据了整个屏幕！
“好了！你自己看吧！老子去外面看看风声！”老凯莫站起身，将位置让给林晚（零），自己则走到门边，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林晚（零）强撑着坐到屏幕前，心脏狂跳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开始快速浏览这些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数据。
越是浏览，她的脸色越是苍白，手心越是冰冷。
数据的内容，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恐怖！
其中包括：
1. “普罗米修斯”病毒活体实验日志：详细记录了在不同生物体（包括人类志愿者\/囚犯！）身上测试病毒变异体的过程和数据。死亡率高达92%，幸存者全部发生恐怖变异，被称作“废料”，最终被“回收处理”（日志中冰冷地记载着销毁时间和能量消耗）。实验目的似乎是筛选出具有特定侵略性、可控性和基因融合性的超级病毒株。
2. “收割”计划纲要：所谓“收割”，并非收获农作物，而是指定期从高度变异的实验体“废料”身上，提取病毒进化后的核心样本和变异基因序列，用于进一步提纯和研究！这是一个持续了数年的、系统性的、惨无人道的人体病毒培养计划！
3. “雅典娜”项目真相：它根本不是什么解药或稳定剂研发项目！数据清晰显示，“雅典娜”是基于“普罗米修斯”病毒最成功变种（代号p-x7）而开发的、一种极其危险的基因武器！其设计目标并非治愈，而是进行精准的基因层面打击，可以特定种族、家族甚至携带某些基因标记的个体为目标，引发快速且致命的基因崩溃！伊莱恩博士的研究初衷可能是寻找抑制方法，但显然被沃克和“议会”彻底扭曲了！
4. 最高机密通讯摘要：数份加密通讯记录显示，沃克定期向一个代号为“议会”的神秘组织汇报实验进展，并接受指令。“议会”对“雅典娜”武器的交付时间提出了明确且急切的要求！似乎有某个外部势力正在等待这件武器！
5. 最让林晚（零）通体冰寒的一条记录：在一份关于“特殊样本观察名单”的附件中，她看到了自己的编号——737！旁边的注释写着：“‘普罗米修斯’原始载体（意外存活），呈现罕见基因缺陷与病毒残留的异常平衡状态。疑似存在天然抗性及与p-x7变种的高度亲和性。极具研究价值，可作为‘雅典娜’武器效果验证及潜在控制单元备选。建议：优先捕获，活体研究。”
她不仅仅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！她是“普罗米修斯”病毒的原始载体之一？她的基因缺陷和那种诡异的平衡状态，竟然让她成为了“雅典娜”基因武器的最佳测试对象和可能的控制组件？！沃克和海伦娜对她如此“关注”，根本不是为了治疗她，而是想把她当成活体武器试验品和钥匙！
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席卷了林晚（零）的全身！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处境的真正危险性！也彻底明白了沃克不可信的原因！
“看完了？”老凯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他显然从她的表情猜出了一切，“现在你知道，你惹上的到底是什么了吧？你现在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，也是他们的眼中钉！”
林晚（零）艰难地点点头，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：“他们……他们想用我……去测试那种能灭绝特定人群的基因武器……”
“没错！”老凯莫啐了一口，“沃克和他背后的‘议会’，就是想成为新世界的神！用那该死的武器清除所有不听话的人！而我们这些底巢的渣滓，恐怕就是第一批清洗名单上的！”
他走到林晚（零）面前，独眼死死盯着她：“丫头，你现在只有两条路。第一，我把你交出去，领一笔赏金，然后祈祷他们以后清洗的时候慢点轮到我这把老骨头。第二，”他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一丝疯狂的决绝，“咱们联手，把这天捅个窟窿！把这些证据捅出去！就算死，也要拉着那帮杂种一起下地狱！”
林晚（零）抬起头，迎上老凯莫的目光。尽管身体虚弱，伤势严重，但她的眼神却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。恐惧依旧存在，但已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怒火所覆盖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我选第二条。”她一字一顿地说，声音微弱，却斩钉截铁，“但我不会求死。我要活下去，而且要看着他们……先下地狱！”
老凯莫愣了一下，随即咧开一个难看却畅快的笑容：“好！有种！那就让咱们这把老骨头和小残废，陪他们好好玩玩！”
短暂的联盟，在这肮脏昏暗的底巢密室中，就此达成。
然而，就在此时——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密室的暗门突然被猛烈敲响！不是老凯莫约定的安全信号！
一个压得极低、充满惊恐的年轻声音从门外传来：
“凯莫叔！快开门！是我！阿杰！不好了！安全部的人来了！他们带着生命探测器！正在挨家挨户搜查！马上就要到这边了！”
是艾略特？！他怎么来了？！而且带来了最坏的消息！
安全部竟然直接搜查到底巢来了！显然沃克已经动了真怒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到她！
密室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！
老凯莫脸色剧变，猛地拉开一条门缝。门外，艾略特脸色惨白，浑身发抖，眼中充满了绝望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他们怎么会搜到这里？！”老凯莫低吼。
“不……不知道！好像……好像是上面下了死命令！所有区域，一级警戒！他们……他们好像还带了基因追踪器！是针对零的！”艾略特语无伦次。
基因追踪器？！他们竟然动用了这种设备！这意味着她的基因特征已经被录入数据库，无处可藏！
“妈的！”老凯莫狠狠骂了一句，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猛地将艾略特拉进密室，关上暗门。
“听着，小子！”他抓住艾略特的肩膀，“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！你想活命，想给你爹报仇，就按我说的做！”
他快速走到工作台前，掀开一块地板，露出下面一个更加狭窄、似乎是维修管道的入口，里面漆黑一片，散发着污水的气味。
“丫头，钻进去！一直往前爬！大概一百米后，有个岔口，向右拐，能通到废弃的地下排水系统！那里信号混乱，能暂时干扰追踪器！能不能活下来，看你的造化！”他对林晚（零）吼道。
然后他转向艾略特：“你！留下来！把我打晕！然后告诉他们，是我逼你藏在这里的，你什么都不知道！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！听到没有！”
“凯莫叔！不行！”艾略特惊恐地摇头。
“闭嘴！照做！这是唯一能保住你小命的办法！老子早就活够了！能恶心沃克一把，值了！”老凯莫厉声道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外面的砸门声和吆喝声越来越近！
“快走！”老凯莫一把将虚弱不堪的林晚（零）推向下水道入口！
林晚（零）深深看了一眼老凯莫那决绝而疯狂的脸，又看了一眼吓得几乎瘫软的艾略特，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。她不再犹豫，咬牙钻入了冰冷恶臭的管道！
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，她听到身后传来老凯莫的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，以及艾略特压抑的、绝望的哭泣声。
黑暗、冰冷、恶臭的管道吞噬了她。她拖着重伤的身体，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，拼命向前爬行。
身后远处，隐约传来暗门被暴力破开、士兵的呵斥声和电击棒的噼啪声……
她的逃亡，远未结束。而这场席卷守望者要塞的风暴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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