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海苑一番偶遇后，李素与碧瑶在河阳城中寻了一处清静的客栈住下。
碧瑶似乎打定主意要跟着李素这位“神秘高人”，美其名曰“报答救命之恩”兼“充当向导”，实则千方百计想要摸清李素的底细并设法拉拢。
李素知其心思，也不点破，有这么一个对此界极为熟悉的“地头蛇”在身边，确实能省去他不少搜集信息的功夫。
入夜，河阳城华灯初上，喧嚣渐止。
李素于房中静坐，神识却如无形的水银，悄然蔓延开来，覆盖了小半座城池。
白日里与曾书书等人的交谈，以及酒楼中听闻的诸多信息，都需要细细梳理，并补充更多细节。
他的重点，放在了城主府以及城中几处看似有年代的古宅、祠堂之上。
这些地方，往往保存着一些不为寻常百姓所知的典籍或秘闻。
《神守如一诀》运转之下，他的神识穿透墙壁、避开简单的禁制，无声无息地查阅着城主府的卷宗、某些家族秘藏的笔记。
大部分信息都琐碎而无用，多是记载河阳城风土人情、历年灾异、以及与青云门的供奉往来等。
但在一处被灰尘掩盖、似乎是废弃的藏书库角落，几卷兽皮古籍引起了李素的注意。
这些古籍材质特殊，显然年代极为久远，上面用古老的文字记载着一些传说和地理志异。
其中一卷，绘制着一幅简陋的地图，标注着“南疆”二字，并提到了几条通往十万大山深处的、早已废弃的古道。
另一卷，则记载了一些关于南疆巫族的零碎信息，提到他们崇拜火神，拥有沟通幽冥、驱使异虫的诡异秘术。
最让李素留意的是，其中一页绘制着一个残缺的图案，那是一个仿佛由火焰构成的古老符文。
旁边还有注解，字迹模煳，大意是“焚香谷圣器……八凶玄火……召唤八荒火龙……”
“玄火鉴？”李素心中一动。这个名字，他从碧瑶和那些修士的谈话中听到过，似乎是焚香谷的至宝。
但这古籍记载的图案和“八凶玄火”的描述，似乎比现在焚香谷流传的玄火鉴更加古老和……凶戾？
仿佛蕴含着某种毁灭性的力量。
“南疆……巫族……古老的火焰圣器……”李素将这些信息碎片串联起来。
此界的南疆，似乎隐藏着不小的秘密，或许与天地煞气加重有关？
同时，他也注意到，几乎所有古籍在提到南疆深处时，都用了“大凶之地”、“有进无出”、“魔神沉睡”等字眼，显露出极大的畏惧。
就在他神识专注于这些古籍时，隔壁房间的碧瑶，却悄悄取出了一枚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玉符。
她指尖逼出一滴精血，滴在玉符之上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玉符微微发光，一道极其隐晦的魔气波动荡漾开来，但立刻被她房间内布置的一个小型隔绝结界挡住。
片刻后，玉符中传出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，直接响在碧瑶脑海：“瑶儿，何事动用血符传讯？
你如今在何处？可是遇到了麻烦？”
正是鬼王万人王的声音。
碧瑶压低声音，语气带着几分兴奋：“爹爹，我没事，我好得很！我遇到了一位绝世高人！”
她快速地将如何遭遇黑水玄蛇，又被李素所救，以及李素如何轻描淡写击退玄蛇、点破陆雪琪剑招。
乃至对太极玄清道的精妙点评等事情，选择性地告知了鬼王，尤其强调了李素的神秘与深不可测。
“……爹爹，此人来历绝对不简单！修为恐怕不在您和青龙叔叔之下，甚至可能更高！
而且他似乎对正魔之分看得极澹，对我们鬼王宗也无偏见。若是能将他请来宗内，定为爹爹一大助力！”碧瑶极力劝说道。
玉符那头沉默了片刻，显然鬼王也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。片刻后，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凝重：
“挥手惊退黑水玄蛇？以竹枝破天琊？还能指点太极玄清道？世间何时出了如此人物？瑶儿，你可确定他不是青云门那几个老家伙伪装的？”
“绝对不是！”碧瑶肯定道，“他的气息功法与青云道法截然不同，是一种……我也说不清，非常古老平和又深不可测的感觉。
而且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很好奇，像是在游历学习一样。”
“游历学习……”鬼王沉吟道，“如此高人，突然现身，必有所图。瑶儿，你且小心跟在他身边，尽可能交好于他，摸清他的喜好与目的。
但切记，不可强求，更不可得罪！若能得其善意，或套取出一些功法秘诀，自是最好。
若不能，也定要与之结个善缘。至于邀请之事，待为父查明一些事情后再做定夺，你切勿贸然提及。”
“女儿明白！”碧瑶连忙答应，“爹爹放心，我看那位前辈对我印象还不错呢！”
“如此甚好。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。
空桑山之事，你可视情况前往，宗内会有人接应。”鬼王又嘱咐了几句，便断开了传讯。
碧瑶收起血符，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。有父亲的支持，她更能放开手脚去接近那位神秘前辈了。
她却不知，隔壁房间的李素，虽然神识主要专注于古籍，但其超越此界本质的灵觉，依旧模煳地捕捉到了那极其细微的魔气波动和结界之力。
“在与宗门传讯么……”李素并不意外，也懒得去窥探具体内容。鬼王宗这条线，或许日后也能利用一番。
他的注意力，重新回到了那幅残缺的“八凶玄火”图案上。直觉告诉他，这东西，或许不仅仅是一件法宝那么简单。
其蕴含的火焰法则，似乎极其古老暴烈，甚至……带有一丝极微弱的、熟悉的混沌气息？
“南疆……”李素默默记下了这个方向。或许在空桑山之后，有必要去那片被称为“大凶之地”的区域看一看。
收回神识，李素开始闭目调息，继续适应此界法则，恢复实力。
丹田内地仙道果缓缓旋转，虽然依旧晦暗，但比初来时已明亮了不少。
一夜无话。
翌日清晨，李素刚打开房门，便看到碧瑶早已等候在门外，笑靥如花：“前辈，您醒啦！
我们今日是直接去空桑山，还是在河阳城再逛逛？”
“去空桑山。”李素澹澹道。风云汇聚之地，往往也是信息与机缘交汇之所。
“好嘞！”碧瑶欢快地应道，“我知道一条近路，保管比其他人都快！”
两人离开河阳城，化作两道流光，一青一绿，向着空桑山方向而去。
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，河阳城外另一个方向，一道璀璨的蓝色剑光也冲天而起，略微迟疑后，也朝着空桑山的方向飞去。
剑光上的白衣女子，神色清冷中带着一丝复杂，正是陆雪琪。
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宗门任务，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青袍人。
空桑风云，即将汇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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