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诺桐攥着刚签好的合作协议，指尖还残留着钢笔墨水的凉意。跟供应商对接完最后一项条款，同事提议去场馆二楼喝咖啡，她却找了个“还要整理资料”的借口，转身往一楼展厅走——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，还是让她想再去“景文阁”的展位看看。
场馆里的人流比上午少了些，主通道的LEd屏循环播放着参展商的介绍，偶尔有工作人员推着装满宣传册的小车经过。苏诺桐没直接走过去，而是绕到旁边一根贴满海报的柱子后，悄悄探出头——肖景文正站在青花碗展柜前，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说话，手里还拿着个小凳子，轻轻放在老奶奶脚边。
“您慢慢看，要是看不清，我再把射灯调亮点。”肖景文的声音隔着几米远飘过来，比以前温和多了。以前他跟客户说话，总带着点急于证明自己的急躁，现在却能耐心等老奶奶凑到玻璃前，甚至还会帮着调整老奶奶的老花镜位置，嘴里念叨着“您看这缠枝莲的叶子，边缘带点小锯齿，这是清代民窑的特点”。
苏诺桐的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骄傲。她想起刚认识肖景文的时候，他还在古玩市场捡漏，每天跟人讨价还价，手里的古玩手册都翻得卷了边。那时候他总说“以后要开家像样的店，让别人知道我懂古玩”，现在他不仅做到了，还能站在这么大的展会上，从容地给陌生人讲藏品知识，眼里的光比以前更亮了。
可这骄傲没持续多久，就被一阵酸涩取代。她想分手的场景，肖景文红着眼问她“能不能再”，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，只留下一句“我等不起了”。那时候她觉得肖景文不理解自己的事业，只是需要时间——要是当初她能多听他说几句，能再等一等，现在站在他身边，帮他递宣传册、招呼客户的人，会不会是自己？
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合作协议，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。柱子旁有个垃圾桶，她看到自己映在桶身的影子，头发扎得一丝不苟，西装外套扣得严严实实，跟以前那个总爱穿宽松卫衣、赖在肖景文摊位上吃零食的自己，像两个人。
就在这时，展位前走过来一位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士，手里拿着块翡翠挂件，笑着对肖景文说：“肖老板，你昨天跟我讲的翡翠保养方法，我回家试了试，还真管用！我这挂件以前有点干，擦了核桃油后，亮多了。”
肖景文接过挂件看了看，笑着说：“您保养得好，这挂件种水本来就不错，好好养着，以后还能更润。要是您想再配个链子，店里有银链和红绳，下次可以来看看。”
女士笑得更开心了，站在展柜前跟肖景文聊了半天，从翡翠聊到古玩培训班，最后还加了肖景文的微信，说要报名上课。苏诺桐看着两人聊得投机，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，像有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——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，毕竟两人已经分手，可就是控制不住地盯着那位女士的背影，直到她离开展位。
后来小李端着杯温水递给肖景文，笑着说：“肖老板，您歇会儿吧，刚才跟客户聊了半天，嗓子都哑了。”肖景文接过水杯，仰头喝了一口，还顺手揉了揉小李的头发，像对待妹妹一样。苏诺桐看着这一幕，心里的酸涩更浓了——以前肖景文也总这样揉她的头发，尤其是她闹脾气的时候，会笑着说“别生气了，我带你去吃你爱吃的火锅”。
她悄悄往后退了退，柱子挡住了她的大半身子。场馆里的广播响了，提醒参展商还有一个小时闭馆，不少人开始收拾展位，肖景文也让小张把没发完的宣传册收起来，自己则走到展位门口，跟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聊了起来——看他们的样子，像是同行，手里还拿着名片，互相交换着。
苏诺桐知道自己该走了，再待下去也没意义。她最后看了一眼肖景文，他正跟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握手，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，聊得很投入。她轻轻叹了口气，转身往出口走，手里的合作协议被她抱在怀里，像抱着一团冰凉的空气。
走到场馆门口时，她回头望了一眼“景文阁”的展位方向，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影。心里的情绪像一团乱麻，有骄傲，有后悔，还有点说不清的失落，可她知道，这些情绪都只能藏在心里——肖景文已经往前走了，她也该好好走自己的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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