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。”毛阶拿起筷子，夹了一口咸菜，又补充道，“昨天曹公质询时，半分没顾念父子情分，当时不少人还觉得会不会太苛责。
现在想来，他这般不留情面，反而让大丞相更显坦荡，也让百姓更信得过这监督制度——若是曹公顾念亲情松了口，华夏百姓反倒要怀疑这监督是不是‘走过场’了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忽然听到邻桌有人小声提了句“当年的事”，荀彧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，见百姓们还在热热闹闹地议论报纸，才压低声音问毛阶：“说也奇怪，徐州百姓好像从没议论过当年曹公屠城的事。按说这事儿过去也没多久，怎么就没人提了？”
毛阶沉默了一下，指尖轻轻点了点报纸上曹铄的致歉书，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：“怎么会真的忘记？当年屠城的伤痛，老一辈人心里都记着。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店里那些对曹铄赞不绝口的百姓，“大家看在大丞相曹铄的面上，都不愿开口罢了。
他这些年在徐州修水利、减赋税、建学堂，屠城活下来的百姓赋税一次性减免了五年，他拼命把百姓的日子往好里带，百姓心里都有数——冲着他，也没法再提过去的恩怨，也许怕他伤心。”
荀彧听着，轻轻点了点头，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，只觉得这热乎的包子里，不仅有肉香，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民心——那是曹铄带着政府的坦荡和担当，一点点焐热的信任。
这时，包子铺老板大傻端着一笼新出炉的包子走过来，笑着朝两人说道：“二位，再添两个包子不？今早的包子，馅里多放了点姜末！”
毛阶笑着摆手：“不用了。”……
晨光透过窗棂，在曹操书房的木桌上洒下一片浅金。案头没叠起的《华夏日报》还带着昨日的油墨香，头版“曹铄致歉书”的标题隐约可见，而桌角那包裹的茶叶，却被曹操捧在手里，摩挲了许久。
卞氏端着一碗瘦肉粥走进来，白瓷碗沿凝着薄薄一层水汽，粥香混着姜末的暖味，轻轻漫进房间。
她见曹操对着那包茶叶出神，指尖还反复捻着布角，忍不住轻声问：“夫君，这茶叶放了好几日了，要不我现在给你泡上一壶？”
曹操闻言，指尖一顿，缓缓把茶叶包拢紧，又小心翼翼放回案头，像是捧着件稀世的宝贝。
“不用了。”他的声音比平日柔和些，目光落在蓝布包上，眼底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意，“这是曹铄送我的，扬州来的红茶，他还特意说，我上了年纪，少放些糖。”
自那日从曹铄书房出来，这包茶叶他就没舍得拆，夜里偶尔想起，还会拿出来闻闻，那淡淡的茶香里，竟藏着久违的父子暖意。
卞氏把粥碗放在他面前，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桌角的灰尘，语气里带着点嗔怪：“我知道你看重他的心意，可也犯不着这般宝贝。倒是昨天百姓大会上，你对他也太狠了些，连半点情面都没留。”
曹操拿起勺子，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，米粒在热汤里翻滚，他的动作却慢了下来，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了然：“你不懂他。”
他抬眼看向卞氏，语气郑重，“他最看重的就是‘制度’二字，他曾经说过，制度是一个国家根本。好的制度能把坏人变成好人，坏的制度能把好人逼成坏人，朝廷时期，很多百姓活不下去占山为王，不就是如此吗？
若是我顾念父子私情，在质询时松口，他非但不会感激，反而会看不起我——他要的不是我的偏袒，是通过严格待他，让华夏所有人对制度法律的敬畏。
我越不留情面，越能让天下人相信，华夏的监督不是走过场，也越能让百姓信服。”
说着，他想起昨日曹铄坦然认错的模样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，那是一种混杂着愧疚与骄傲的笑意。
“我一个妇人，不懂什么制度不制度，”卞氏坐下，拿起针线筐里的活计，指尖穿针引线，“可我瞧着下邳城里的百姓，是真真切切尊重他。
前日去街角买布，掌柜的还说，自从大丞相来了，大家不仅赋税轻了，饭也逐渐能吃饱了，连孩子们都能进学堂读书了。”
“何止下邳。”曹操放下勺子，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骄傲，“前阵子我和刘备去南阳、豫州巡查，沿途的农户见了‘百姓大会议员’的牌子，都主动拉着和我们说话，一口一个都在说‘大丞相好’。
有个老农还说，这辈子没见过当官的敢认错、敢受百姓质询的，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，踏实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案头的报纸上，轻声念起那句曹铄写在百姓大会正堂里的话：“‘海纳百川，有容乃大；壁立千仞，无欲则刚’——从前我还不懂他为何总把这话挂在嘴边，如今才算明白，心里无私天地宽。”
说这话时，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，像是在为自己的儿子，也为这日渐清明的天下，感到自豪。
“对了，”卞氏忽然想起件事，手里的针线停了停，“子恒的考核通过了，是他们这一批的第二名，如今被安排到汝南郡的一个乡当乡长。
你抽空也跟他说两句，让他到了地方好好做事，别总想着过去的事。”
曹操的眼神暗了暗，想起曹丕过去对曹铄的刺杀，他更是想用亲人性命威胁曹铄退兵，心里就很失望，可曹丕终究是自己的儿子，语气还是软了下来：“我知道了。你让他去了地方多听多学，少耍小聪明，百姓要的是带着自己吃饱穿暖的官员，不是自吹自擂的人。
至于曹铄那边，让他放心，他二哥现在是华夏大丞相，应该不会记恨他，只要他好好做事，将来依然前途无忧。”
卞氏点点头，又笑着补充：“晚上子建要从临淄回来，写信说是带了那边的新米，你早些从百姓大会回来，咱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吃顿热饭了。”
“好。”曹操站起身，拿起案头的议员常服，仔细理了理衣襟。
晨光落在他身上，洗去了几分往日的锐利，多了些家庭的暖意。他最后看了一眼桌角的茶叶包，才迈步朝门外走去——百姓大会的方向，是他如今的岗位，这几年，他心中的最大心病除了丁氏和曹铄母子，就是徐州被他下令屠城的百姓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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