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：侠名初传
悦来茶馆那场风波，像一颗投入秦淮河的石头，激起的涟漪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层层扩散。这年头，老百姓茶余饭后最缺什么？最缺的就是这种既有豪门秘辛、又有侠义传奇、还带点宫廷神秘色彩的劲爆谈资！
不过三五日功夫，“侠义公子”的名头就如同初夏的柳絮，飘满了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。版本之多，情节之离奇，足以让后世的说书先生们编出八十回的长篇评书。
版本一：茶馆惊魂（基础普及版）
这个版本在城南的脚夫、城东的小贩间流传最广，细节也最接近真实。
“听说了吗？前几日在悦来茶馆，可出了档子大事！”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在街边歇脚，对着围过来的几个同行唾沫横飞。
“啥大事？快说说！”众人立刻来了精神。
“嗨！就是那户部刘侍郎家那个宝贝侄子，刘衙内！你们都知道吧？平日里横着走那个！”货郎一拍大腿。
“知道知道，那小子，不是个东西！上回还白拿了我两笼包子！”一个卖包子的愤愤道。
“对喽！就是这小子，在茶馆里耍横，要抢一位公子的座儿。那位公子看着面生，穿得也不算顶阔气，像个外地来的土财主家少爷，可人家就是不让。刘衙内那脾气能忍？当时就叫家丁动手！”
“哎呀！那公子吃亏了没？”众人担心地问。
“吃亏？”货郎得意地一扬眉毛，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，“说时迟那时快！那公子身边有个干巴瘦的老仆人，看着风吹就倒，好家伙！一眨眼的功夫，就把刘衙内那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给撂地上了！那叫一个干净利落！”
“我的娘诶！真人不露相啊！后来呢？”
“后来更绝！刘衙内把他当通判的叔叔搬来了。你们猜怎么着？”货郎故意卖个关子，等众人催促够了，才压低声音，“那刘通判一进来，瞅了那公子一眼，好家伙，脸当时就吓白了，跟见了鬼似的！扑通一下就跪下了，磕头如捣蒜，口称‘公子饶命’，反手就把自己侄子一顿胖揍，说要扭送官府依法处置！”
“哈哈哈！该！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……啊不，是恶人自有贵人磨！”众人哄笑起来，都觉得解气无比。
“那公子啥来头啊？连通判大人都吓成那样？”有人好奇。
货郎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这我可不敢瞎说。反正啊，茶馆里都传，是宫里出来的，天大的贵人！人家还说了，朝廷法度不是给某些人耀武扬威用的！瞧瞧，这才叫明白人！”
版本二：深藏不露（江湖升级版）
这个版本在酒楼、赌坊等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颇为流行，增添了大量江湖色彩。
“哥几个，最近道上可传开了，‘侠义公子’的名号，听说了没？”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在酒桌上喷着酒气。
“咋没听说？不就是收拾了刘衙内那个纨绔吗？”旁边的人应和。
“嘿！你们只知其一，不知其二！”汉子一副“我有内幕”的得意样，“我那在应天府衙当差的表舅的小姨子的相好的跟我说了，那位‘侠义公子’，根本不是什么土财主少爷！那是易容的！”
“易容？”
“对！据说啊，这位公子爷，是皇上身边秘密培养的‘龙影卫’大头目！专门替皇上在民间微服私访，查察冤情，惩治贪官恶霸的！那身手，啧啧，飞檐走壁，摘叶飞花，都是小菜一碟！那天在茶馆，他是懒得动手，不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刘衙内碾死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龙影卫？听着比锦衣卫还厉害！”
“那必须的！没见那老仆人吗？那哪是仆人？那是他手下！你们想啊，普通老仆人能那么厉害？指不定也是哪个退隐江湖的顶尖高手！”汉子说得有鼻子有眼，仿佛亲眼见过“侠义公子”月下飞行的英姿。
版本三：风流倜傥（闺阁浪漫版）
这个版本主要在后宅女眷、闺阁小姐的私密聚会中悄悄流传，重点完全跑偏。
“姐姐可听说了那位‘侠义公子’？”一位侍郎家的小姐，一边绣花一边悄声问闺蜜。
“怎会没听说？满城都在传呢。”闺蜜脸上飞起两朵红云，“都说他虽是贵人，却平易近人，路见不平便挺身而出，又不以势压人，反而要依法办事，真是……真是君子如玉，侠骨柔肠。”
“可不是嘛！”先前的小姐放下绣绷，眼泛桃花，“我听说啊，他其实年纪很轻，容貌俊美得不得了！那日易容成普通公子，都掩不住一身贵气！可惜，没能亲眼见上一见。”
“哎呀，你个不知羞的！”闺蜜笑着打趣，“不过……若真如传言所说，是宫里出来的贵人，那岂不是……岂不是有可能……”她没敢说下去，但意思不言而喻，说不定是哪位王爷甚至皇子呢！这给“侠义公子”的形象又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。
版本四：忧国忧民（士林解读版）
就连茶楼雅座里那些议论朝政的读书人，也免不了谈起这个话题，不过他们的角度更高（脑洞更大）。
“王兄，近日市井间流传的‘侠义公子’，你怎么看？”一位青衫士子抿了口茶问道。
他对面的年长士子捻着胡须，沉吟道：“此事，恐非偶然。悦来茶馆是什么地方？三教九流，消息灵通。那位‘公子’偏偏选在那里现身，惩戒的又是户部侍郎的侄子……户部，如今正主导漕运新政，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啊。”
“兄台的意思是……这是皇上……”年轻士子瞪大了眼睛。
“不可说，不可说。”年长士子高深莫测地摇摇头，“但此举用意深远。一来，可震慑那些倚仗权势、为非作歹的勋贵子弟，收敛其气焰。二来，这‘依法办事’的态度，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，表明朝廷推行新政，有法可依，有法必依。三来，这‘侠义’之名传出，于……于上面那位的声望，大有裨益啊。”
“高见！高见！”年轻士子恍然大悟，“如此说来，这竟是一步妙棋！这位‘公子’，恐怕是奉了密旨行事！”
……
流言越传越广，越传越神。“侠义公子”的形象也愈发丰满：他年轻、英俊（尽管没人真的看清）、武功高强（尽管可能是老仆人动的手）、位高权重（能吓跪通判）、侠肝义胆、明察秋毫、并且极有可能与深宫中的那位年轻帝皇有着神秘联系。
这些传言自然也通过各种渠道，汇入了紫禁城。
御书房内，朱慈烺听着韩影面无表情地汇报着市井间关于“侠义公子”的各种离谱版本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，尤其是听到“龙影卫大头目”、“飞檐走壁”、“俊美无双”时，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喷出来。
“咳咳…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？”朱慈烺哭笑不得，“朕就是出去喝个茶，怎么就成了江湖侠客头子了？还俊美无双？他们是从哪儿看出来的？”
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忍着笑，躬身道：“皇爷，民间传言，向来如此，添油加醋，以讹传讹。不过……这‘侠义’之名，于皇爷的声望，倒是极好的。”
韩影也沉声道：“陛下，流言虽夸大，但民心可用。‘侠义公子’惩处纨绔，要求依法办事，确实让不少百姓拍手称快，对朝廷和新政多了几分好感。”
朱慈烺摇了摇头，无奈中又带着一丝玩味：“罢了，由他们传去吧。总比传朕是个暴君昏君强。不过，‘侠义公子’……这名头倒是挺有意思。”
他走到窗边，望着南京城繁华的街景，心中暗忖：这次无意间的举动，倒是个意外的收获。微服私访，看来以后得常搞搞，不仅能听到真话，还能顺便在民间刷点“声望值”。这个“侠义公子”的马甲，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大用场。
想到这儿，他转身对韩影吩咐道：“韩影，以后朕再出去‘体察民情’，这‘侠义公子’的做派，可以适当保持。不过，下次找个靠谱点的剧本，别再整什么‘土财主少爷’了，朕怕演砸了。”
韩影万年不变的脸上，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，躬身道：“臣……遵旨。”心里却在想：陛下您上次演得不是挺投入的吗？那声“哇！老韩，你看那糖人！”可是惟妙惟肖……
“侠义公子”的名声，如同一声清脆的鸟鸣，在昭武新朝初年的南京城上空响起，虽然轻微，却预示着一种新的风气正在孕育。百姓们开始觉得，这龙椅上的新皇帝，或许真的有些不一样。而朱慈烺也通过这小小的插曲，找到了一条不同于深居九重、更能贴近地气的统御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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