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：血火金陵（攻占南京二）
正月十三，寅时刚过，黎明前的南京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。昨日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血腥气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。瓜洲大营内，苏澜雪已经整夜未眠，此刻正站在启明号的作战室内，凝视着那座巨大的南京城防沙盘。
沙盘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各色小旗，代表着昨日激战后双方的兵力部署。张武、王刚等二十余名高级将领肃立两侧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。
昨日之败，在于急躁。苏澜雪的声音在寂静的作战室内格外清晰，她手中的指挥棒轻轻点在沙盘上的通济门位置，我们低估了南京城墙的坚固程度，也低估了马士英的防守决心。
张武上前一步，指着沙盘上新标注的几处位置：经过昨夜细作的探查，我们发现了城墙的几处薄弱点。特别是仪凤门附近，有一段城墙因年久失修，墙体已经出现裂缝，或许可以从此处突破。
不可。苏澜雪缓缓摇头，马士英不是庸才，这些明显的薄弱点，他必然早已察觉，定会在这些地方设下重兵。我们要攻其不备。
她的指挥棒移向通济门与聚宝门之间的区域，在那里插上一面红色小旗：这里，城墙转角处，守军视线受阻，两门守军难以相互策应，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。
王刚皱起眉头：但这里距离两个城门都太近，一旦我们发起进攻，很容易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。而且这里的护城河宽度较大，架设浮桥需要更多时间。
所以要快。苏澜雪目光锐利如刀，我们要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缺口。为此，今日我将亲自指挥攻城。
众将闻言皆惊。张武急忙上前劝阻：都督不可！城头箭矢无眼，您若有个闪失，全军危矣！
正因城头箭矢无眼，我才必须亲临前线。苏澜雪打断他，语气坚定，将士们需要看到他们的统帅与他们同在。况且...
她走到窗边，望着对岸南京城的轮廓：我要亲眼看看，这座城池究竟有多么坚固。
辰时二刻，新的进攻开始了。这一次，星火营完全改变了战术。数十架改良过的投石机在城墙外五百步处架设完毕，这个距离刚好超出了守军弓箭的射程，却又在投石机的有效攻击范围内。
随着炮兵统领一声令下，数十块巨石带着呼啸声砸向城头。这些巨石经过特殊打磨，表面布满棱角，落地后还会继续翻滚，造成二次伤害。
守军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个距离遭到攻击，一时间阵脚大乱。城头上响起惊慌的呼喊声，守军士兵纷纷寻找掩体。
就是现在！苏澜雪亲自挥动红色令旗。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更加醒目的猩红战袍，外罩银甲，站在距离城墙仅二百步的指挥台上。
早已准备好的攻城部队立即发起冲锋。与昨日不同，这次他们不再使用笨重的云梯，而是改用更加轻便的飞梯。这些飞梯由韧性极好的毛竹制成，重量只有云梯的三分之一，可以由三名士兵轻松携带。
马士英在城头看得分明，立即调集弓箭手：瞄准那个穿红袍的！那是敌军主帅！给我射！
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向苏澜雪所在的方向射来。亲兵们急忙举起盾牌组成盾墙，却被苏澜雪一把推开：让开！将士们都在冲锋，我岂能退缩！
一支流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，在银甲上划出一道火花。她恍若未觉，拔出佩剑直指城头：今日必破此城！
在主帅的激励下，攻城部队士气大振。第一批士兵终于冲到了城墙下，开始架设飞梯。这些飞梯顶端的铁钩牢牢扣住城砖，士兵们如猿猴般向上攀爬。
热油准备！马士英在城头嘶吼。
但这一次，星火营早有准备。就在守军准备倾倒热油时，突然从攻城部队中冲出数十名手持特制盾牌的士兵。这些盾牌用三层浸湿的牛皮制成，中间夹着泥土，外面还覆盖着湿棉被，竟然暂时抵挡住了热油的攻击。
爆破队上前！张武高喊。
三组爆破手趁机冲到城门前，开始安置特制的炸药。这是苏澜雪特意准备的秘密武器——用粗大竹筒封装的火药，虽然威力不及正规的爆破筒，但更加灵活，便于在战场上快速部署。
点火！
引信被点燃，发出的声响。爆破手迅速后撤，躲到特制的防护盾后面。片刻之后，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，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震。
硝烟缓缓散尽，只见城门已经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，木屑和铁钉四处飞溅。透过缺口，甚至可以看见城内的街道。
冲啊！攻城部队发出震天的呐喊，如同潮水般向缺口涌去。
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，异变再生。从炸开的城门缺口内，突然冲出数百名身披重甲的守军。这些人全身包裹在铁甲之中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手持丈二长戟，组成密集的阵型，竟然将攻城部队硬生生逼退。
是金吾卫！张武认出了这支马士英的亲兵，他们竟然在这里设伏！
这些金吾卫显然是马士英精心保留的精锐，每个人的武艺都很高超，配合也十分默契。他们利用狭窄的城门通道，形成了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防线。
苏澜雪在后方看得分明，立即下令：弩车上前！瞄准重甲兵！
特制的重型弩车被推到前线，这些弩车需要五名士兵才能操作，射出的弩箭有碗口粗细。随着机括声响，数十支巨型弩箭呼啸而出。
令人震惊的是，这些特制的弩箭竟然穿透了金吾卫的重甲，前排的数十名金吾卫应声倒地。但后面的金吾卫立即补上空缺，防线依然稳固。
战斗陷入了残酷的拉锯战。双方在城门缺口处反复争夺，尸体很快堆积如山。星火营的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锋，每一次推进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。
马士英亲自在城头督战，不断调集援军填补缺口。他显然也明白这里的重要性，将最精锐的部队都投入到了这个方向的防守。
午时过后，战场形势开始发生变化。连续作战的守军显露出疲态，而星火营却因为轮番上阵，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。苏澜雪精心设计的轮战制度开始发挥作用。
是时候了。苏澜雪对身边的号手说，吹响总攻号角！
激昂的号角声响彻战场，这是星火营特有的总攻信号。预备队终于投入战斗，这是苏澜雪精心保留的最后力量，全部由经历过三江口战役的老兵组成。
这些生力军的加入，立即改变了战局。他们作战经验丰富，配合默契，很快就突破了金吾卫的防线。
城门要破了！前线传来喜讯。
然而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，城头上突然出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。一群文官打扮的人被押上城头，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明晃晃的钢刀。
住手！马士英在城头高喊，再敢前进，我就杀了这些官员！
苏澜雪通过望远镜认出了那些人，都是南京城内主张和谈的文官，其中还包括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。她万万没有想到，马士英竟然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。
攻城部队的攻势不由得一滞。将士们面面相觑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这些文官中，有些还是他们敬重的人物。
卑鄙！张武怒骂道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。
苏澜雪面色阴沉如水。她深知，若是此时退兵，必将前功尽弃，昨日的牺牲也将付诸东流。但若是强攻，这些官员必定性命不保，这将会给星火营的声誉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害。
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，城头上突然发生骚乱。只见一名被挟持的老臣突然挣脱束缚，对着城下高喊：不要管我们！攻城要紧！大明...
他的话没有说完，就被守军一刀砍倒。鲜血喷溅在城墙上，但这声呐喊，已经如同惊雷般传遍了整个战场。
攻城！苏澜雪终于下定决心，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悲愤，为了大明！为了这些忠臣！
总攻的号角再次响起，这一次，星火营将士怀着悲愤的心情，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进攻。每个人都明白，此刻的犹豫，只会让更多的忠臣白白牺牲。
申时三刻，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，通济门终于被完全攻破。星火营的旗帜第一次插上了南京城头，在夕阳的余晖中猎猎作响。
然而，这仅仅是开始。城内还有更残酷的巷战在等待着他们。苏澜雪望着硝烟弥漫的南京城，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她轻轻抚过剑柄，目光坚定地望向城内那些错综复杂的街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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