瀚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宝贝球，方才复盘与佐藤山、上彻权的交涉时紧绷的神经刚松下几分，眉峰却又不受控地拧起。
桌案上摊开的漩涡列岛大赛手册，正赛规则那栏的“2V2”字样像枚细针，反复刺着他的注意力。预赛1V1时暴鲤龙的压倒性战力还历历在目，可进入正赛后，这份底气瞬间折损了大半。
他抬头望向套房外的水池，暴鲤龙正摆尾划过水面，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，那是他目前唯一能信赖的水系战力。
视线移向角落，水跃鱼正贴着玻璃吐着细小的水泡，七级的弱小气息让它连水枪技能都显得绵软；而另一边的丑丑鱼，则蜷缩在角落珊瑚丛后，连游动都刻意避开反光的地方。
上次尝试引导它进化时，它因看到自己的倒影而剧烈挣扎的模样，此刻仍清晰地烙在瀚武脑海里。
“若是让暴鲤龙一挑二……”瀚武喉结动了动，指尖在手册上敲出轻响。
他太清楚连续对战的消耗，哪怕暴鲤龙再强，若对手针对性地用消耗技能周旋，战败的风险足以让他直接告别冠军奖杯。
他再次看向丑丑鱼，目光里掺着期许与无奈，“要是你能跨过去那道坎，进化成美纳斯就好了……”话语落在空荡的房间里，只换来水池里一声细碎的水泡破裂声，像在无声地回应他的难题。
瀚武垂首沉思的模样，落在旁边的小灰怪和鬼斯通眼里，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它们。
小灰怪站在桌旁，时不时用小手轻轻碰一下瀚武，却连一声欢快的叫声都发不出来；鬼斯通则悬在手册上方，气态的身体微微晃荡，眼睛盯着“仅限水系”的规则，连平日里爱捉弄人的调皮劲儿都消失殆尽。
它们分明能感受到训练家的焦虑，却连上场分担的资格都没有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份愁绪在空气里漫开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瀚武终于抬起头，指节揉了揉发紧的眉心，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小灰怪的脑袋，又冲鬼斯通扯出一个勉强的笑：“还有两天时间，不算太晚。”
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宽慰，“先试试帮丑丑鱼跨过去那道坎，真不行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转向水池里的暴鲤龙，语气沉了沉，“就只能靠你了。”
话音落下时，桌案上的时钟刚好跳了一格，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，像是在为这仅剩的两天，敲下了倒计时的第一声。
第二天一早，晨光刚漫过A会场的玻璃穹顶，瀚武便攥着训练家证件走了进来。他熟门熟路穿过喧闹的观众席，踏入选手观战休息区时，头顶的巨大电子屏正闪烁着荧光，一行行匹配名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新。
经过昨日第一场预赛的筛选，参赛人数已折半，屏幕上的名字很快便定格。瀚武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自己的对战栏，可看清对手名字时，眉头却微不可察地蹙起。
这个名字他有些许印象，昨天的比赛里对方赢得很勉强，连宝可梦的技能都用得很磕绊，显然不是能构成威胁的角色。
他下意识扫过其他种子选手的匹配结果，发现情况竟如出一辙。那些被他记在心里的强力对手，对面全是名不见经传的选手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瀚武靠在休息区的座椅上，指尖轻叩扶手。看来是昨天有几位各家的种子选手被淘汰，他们觉得有些肉疼了。
联盟希望自己的种子选手走得更远，漩涡列岛大赛则是需要有实力的选手撑场面，双方显然在昨天赛后达成了共识，用这种方式在正赛前避开强强对决，避免热门选手提前爆冷出局。
此时，观战休息区里的氛围早已分成两半。有人盯着屏幕长舒一口气，手指甚至激动地攥紧了手中的宝贝球，没遇上昨天那些横扫赛场的强者，意味着他们还有晋级的机会。
可另一边，几位选手的脸色却沉得像要滴出水，他们看着自己匹配到的种子选手名单，指尖用力到泛白，显然他们已成了这场“共识”里，被牺牲掉的垫脚石。
电子屏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，将喜与忧照得格外分明。
休息区的空气像被赛前的紧张攥住，瀚武指尖摩挲着精灵球的纹路，目光落在前方亮着对战名单的屏幕上，只等广播响起入场提示。
忽然，入口处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，一个穿着城都联盟定制训练服的身影晃了进来。他扫过屏幕的眼神漫不经心，直到瞥见自己对面的名字，脚步猛地顿住，随即扯着嗓子笑出声，声音在安静的休息区里格外扎眼：“哟呵，我这运气挺好啊，接连两天都匹配到废物，这不是稳赢吗！”
他往旁边的沙发上一瘫，二郎腿翘得老高，手指还在屏幕上点了点对手的头像：“明天再来一次，我就直接锁定正赛名额了，省得在这儿跟一群菜鸟耗时间。”
瀚武的指尖猛地顿住，这小子的话像细针戳在耳边，格外刺耳。
他抬眼扫去，只见周围的平民训练家们瞬间绷紧了脊背，有人攥紧了拳头，有人眼底窜起火星，凶狠的目光齐刷刷扎向那个种子选手。
没人愿意被当众称作“废物”，尤其是在拼尽全力想挤入正赛的战场上。
瀚武在电子大屏幕上扫视一圈，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嚣张家伙的头像和名字。
“鸩明？”
瀚武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，指尖下意识地收紧，连精灵球表面冰凉的纹路都仿佛嵌进了掌心。
“鸩”这个姓，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，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深处的锁，当初四河城黑市的火光还在眼前晃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混杂着灼热的气浪砸在他背上的痛感，到现在都记忆犹新。还有弥漫在空气里、带着甜腥的硝烟味，一下子就涌了上来。
他抬眼再看那个张扬的身影，目光里多了层冷意。姓鸩，又在昨天预赛里用的是毒、水双属性的毒刺水母……
瀚武几乎能够断定，这人来自城都联盟的毒属性天王家族——鸩家。就是那个当年把四河城黑市炸得支离破碎，让他差点死在废墟里的鸩家三公子鸩谷的那个鸩家，至今想起来，他喉间还能尝到当年呛进肺里的灰尘味。
周围的平民训练家还在为鸩明的狂言低声愤懑，没人注意到瀚武的变化。
他的视线落在鸩明腰间挂着的精灵球上，那球身隐约印着鸩家特有的暗纹，和他记忆里见过的鸩谷佩戴的样式如出一辙。
毒属性天王家族的底蕴，加上毫不掩饰的傲慢，让瀚武原本平静的心情彻底沉了下去。对鸩家的厌恶，以及对当年遭遇的后怕，混在一起变成了毫不掩饰的不善，连眼神都冷得像淬了冰。
四河城黑市的爆炸，是瀚武这辈子都甩不掉的噩梦。他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时，口鼻里全是硝烟和焦糊味，死亡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若不是体内的超能力本能撑起一层微弱的屏障，若不是常磐之力恢复了他的伤势，他早该和那些来不及逃跑的人一样，变成废墟下的一具尸体，最后跟着坍塌的黑市一起，被卷入那片吞噬一切的空间乱流里。
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，就是鸩家那个被称作“疯子天才”的鸩谷。瀚武攥紧了拳，指节泛白，鸩谷这个混蛋，还是鸩家老祖钦点的下一任家主。
如今仇人没见着，倒是先遇上了同出一脉的鸩明。也好，瀚武眼底掠过一丝冷厉，这笔账，先从鸩明身上收些利息再说。
“各位训练家请注意，本轮预赛对战，现在开始！”
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会场，瀚武深吸一口气，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。他终于移开落在鸩明身上的目光，转而投向会场中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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