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大妈挺干脆的，直接就给包上了，等结账的时候才知道糍粑五块钱一个，洋芋四块钱一个，
这价格都比得上羊肉粉了。而且分量不多。
我本来想说不要了，可是转念一想：算了吧，他买都买了。一直考虑钱挺累的。
王贵川给钱，我们走人。
他把东西递给我，问我先吃什么。
我选了糍粑。
“你吃洋芋吧，我就是看着新鲜，其实吃不下。我们一人一样，一会儿凉了就浪费了。”
王贵川点头嗯了一声，说“好”。
其实他看得出我今天情绪有点不对，但他一直没提，所以即便在买衣服的路上他也都在想方设法给我寻开心。
比如说看见好看的衣服。
他顶着点我的肩膀，让我看。
我问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他好看的眉眼一挑，怂恿我说：“我觉得你穿应该很好看。来就来了，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遵义，要不你试试？”
我也觉得好看，但我第一时间就拒绝了。
我不是冲着钱拒绝的，我是换了个理由，故意抵挡着这些好看的服装给我带来的诱惑，假装不在乎的说：“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，对了，爸不是让你找车吗？我们出来这么久了，你什么时候去找？”
“不急于一时。”他抬手看手腕上的表，说：“还来得及。先把该买的买了，一会儿找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，给人打个电话就能联系上。”
“早点好一些，不然一会儿太晚上路也不安全。”
我还是不放心。
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里自然是好的。
“正月里都没有什么别的活，能叫到人的，放心就好。
试试。”
他又在怂恿我，再加上这个卖衣服的也劝我，说：“这女人呢，换个衣服换个面貌，精气神都不一样。大妹子，你老公算不错的了，还知道让你买身衣服打扮打扮。我在这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，还是第1次看见男的主动让女人试衣服的。
嗐，要是不想花这个钱，谁再一再二让你去试衣服啊？
我也觉得这个衣服你穿肯定好看，试一试吧，不好看又不用买，不强行的。”
这老板脾气不错，是我喜欢的那种随和类型。
“老板，我们不……”
本来我下意识想说我和他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，只是话说到这里被王贵川打断了。
“老板，找一个她的尺码试试。”
“唉，好嘞。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去拿啊~~”
老板进屋找我的尺码去了，我拍他手臂，“唉”一声。
说：“人家是为了卖衣服，你怎么也跟着疯疯癫癫的？”
“来都来了，试一试。”
“我说了不买，我们又不……”
“李明凤，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，但我想说的是，有时候人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都上岗上线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，脑细胞也是有限的。
生活中已经有这么多憋闷的事，如果再不找个出气口，生活怎么过？
这也不是什么多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东西，一套新衣服而已。
我知道现在情况并不好，条件也不是很允许，但这也不是天天都在买。
日子慢慢过着走，只要饿不死，不要让自己绷得这么紧。
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，但一两套衣服我还是买得起。”
“哎，衣服找到了啊，大妹子要不你把你孩子给你老公吧，你进来试试！”
就在这时，老板娘突然开口。
而我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刚刚王贵川说的那些话。
不要绷得这么紧。
最主要的是他说：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，但一两套衣服还买得起。
这算得上是一个男人的自尊了，且不说他这两天……对我很不错，这些话真真切切的安慰到我。
光是冲着他这句话都不能踩人家。
而且老板娘把衣服找出来了。
我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后来我一个人留在里头的房间换衣服，衣服就在我手里捏着，明明那么真实，可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换上。
老板娘说的对。
很少会有男人催着让女人买衣服的。大家娶一个媳妇儿回家都希望那个媳妇儿能过日子，最好还能挣钱，最好挣钱还不花，全都用在一家老小身上，或者修房建屋。
所以人们要求女人要贤惠，要勤俭，要听话懂事，最重要的是要顺从男人，要顾家。
王贵川真的让我感受到男人的不一样。
明明这是好的，这是偏着我的一面，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酸涩而膨胀的，连带着眼鼻都跟着泛酸。
意识到自己的情绪，我赶紧抬手将没流出来的眼泪擦干。
我深呼吸几口气，努力平复着。
李明凤。
不要在外面丢人。
王贵川有这个心思，有这个诚意，而且现在事已至此，先换吧。
他那句话说的对，人不能一直紧绷绷的活着。
反正也得从他给的五千块钱里面抽钱给我爸妈买衣服、给他们买日用品。
真的就不差这一套衣服的钱了。
和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，只要身高和脸蛋在线，只要身材匀称修长，怎么穿都不会太差。
她这衣服的款式和我们镇上卖的多少有些区别。
在腰身这一块儿做的相对细致，所以在保证好看的同时还不显得臃肿，能把腰线完美展现出来。
整个人整体呈一个s型的曲线。
王贵川的眼光是没问题的。
接下来就看价格了。
老板娘喊价300。
这也不算意外，毕竟最终都要讲价，一开始价格都是拉的虚高。
于是一来一回间，老板又给我推荐了一条裤子。
我本能拒绝。
说：“老板娘，咱们就谈衣服的事儿吧，裤子就算了。这种裤子潮流倒是潮流，确实好看。
但是我们农村不是很适合，平常要做农活，穿不了的。”
这是喇叭裤。
开叉的地方刚刚好。
再配上一双小跟鞋或靴子，简直洋气得很。
我以前也买过类似于这样子搭配的服装。
那个时候我在广东打工，也不是很有钱，但是起码能自给自足，能买一些力所能及范围内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后来回归家庭也并没有放下打扮，只是生孩子这段时间我都秉持着宽松和方便去挑选衣服。
“哎呀妹子，我知道，大家都是农村人，你以为我不是啊？
农村人也有追求打扮的权利。而且你这么年轻，还长得这么漂亮。
这样吧，你就一套搭配出来看看，也不是非要买，你就看看，到时候回家就知道搭配什么样的裤子更好了。”
后来不知不觉中我又穿上她给我推荐的裤子，中途换了个尺码。
她说：“妹儿，可以啊你，还在哺乳期间居然有这么好的腰段，我刚刚从外表看还以为你只能穿两尺的腰，没想到你要1尺8呀。
简直太羡慕了，以前我刚生完我家儿子那会儿直奔两尺二。
怪不得你男人对你这么好，身材保持的这么好，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。”
她把我夸的没形了，有那么一瞬间，我都快忘了心里那些哀愁和伤痛，甚至连对钱这一块儿的纠结挣扎都抛之脑后了。
结果王贵川还补了一句。
说：“喜欢的是人，跟腰围没关系，一尺八喜欢，两尺二也喜欢，只要是她就行。”
我心跳慢了一拍，站在镜子面前，斜眸看他，他一点都不躲，抱着我儿子和我对视。
中间还站着老板娘。
老板娘打个哈哈，捂嘴紧接着往后退了退，看戏一样的开玩笑说：“你男人真会说话，这张嘴抹了蜜一样的。
我都觉得站在你们中间有点儿太亮了，哈哈哈哈~~”
这话我有点没法接。
这个王贵川。
我瞪他一眼，而他凝神盯了我一会儿后却直接问老板娘：“这一套衣服怎么算？”
老板娘笑呵呵开口。
“大兄弟，姐就喜欢你这为女人花钱不眨眼的样子，简直帅得很。
男人就得干干脆脆的才叫男人，尤其是干干脆脆买单的男人，所有女人都招架不住。
啊~~
刚刚衣服我和你们说二百二，这裤子平常都卖一百八，你们也知道我们喊价，这还是春节期间，我也是看你们实诚，诚心要的话，裤子120给你们了。
衣服加上裤子340。这已经是很优惠的价格了，不能再讲价了哦。”
三百四。
还是有一点虚高。
我静了静，赶在王贵川之前开了口，说：“这样吧，我也确实挺喜欢这身衣服，老板娘，你看两百六能不能拿，如果可以这一套我就要了，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。”
“妹子，两百六，你在哪里能买到这么好看的？还是一套。不得行不得行，我在这边卖了这么多年的衣服，还从来没有卖这么便宜过，实话和你说发价都不够。”
“那就算……”
“唉唉唉，你在往上添一点呗，我们各退一步。三百二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“两百六，这是我能给的最高的价了。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车回去，买不到的话就只能下次了。”
“三百，三百可以不？妹子，我已经给你让了很多了。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嘛~~我把你这一单做完也要回家做饭了。
要不是因为条件不好，现在遇到困难，谁这个时间点还在开店做生意啊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后来我坚持，她同意了。一个劲儿说我是个狠人，说我会讲价，说她做我这一单都不赚钱。
王贵川掏的钱。
他从屁股的兜里摸出钱时我还有点儿纳闷。
零零散散差不多有四五百的样子。
还给了我五千。
咱们来的时候车费也是他给的。
他……是不是又跟陈奇借钱了？
我有点好奇，最主要的是花的不太安心，所以从这个衣服店出去后，心里做了几分思想工作后我问他。
“你…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？可能跟隐私有点关系，如果你不回答也无所谓，但如果你回答，我会踏实点。”
刚刚出来时在服装店把我儿子换到他背上去了。
这样我们两个更干脆一点，我也轻松不少。
我想问的被他给猜到了，他也给我打直球，说：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，小凤，我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，我只能说每一分钱都是辛苦挣来的，没有任何不合法的收入，也不是借的。
给你的五千块钱，是因为银行没上班，暂时找陈奇给的，当时你也在场，你也听到了。
我留了九百多块钱在身上过年，现在这些是剩下的，我不知道还能花多久，但是目前没什么问题。
你不用担心，也不需要有负罪感，我是个男人，花完了还可能再挣，什么都没有人重要。”
他说。
什么都没有人重要。
这话我听得心里发抖，我不知道他这句话中的“人”指的是谁。
是家里的父母？
是我二哥？
是琳琳？
还是……把这些人除开后的我？
我没办法不多想，可是，如果要找他理论，之前尝试了好几次，还说了一些狠心刺人的话，但是每一次他都不放在心上。
他很倔。
很坚定。
这一点我甚至觉得熟悉，像我，特别特别像我。
我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，也倔得很。
就像现在我明白我和他不能一错再错，便怎么都不能开口，不能松散。
但现在和他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，解决不了问题，倒不如假装听不懂，先看情况说话。
后来顺利给我爸妈买到衣服。都不是什么很好的，却也花了四五百块钱。
这五千又花掉了五百。
回家的时间还不确定，需要等陈奇到遵义再联系我们。
外边冷，我们一同回病房。我二哥又醒来和我们聊了一会儿。
后来陈奇找过来，大家一致决定请护士看着我二哥，全都下楼吃饭，顺带招待帮忙的陈奇。
一家人还算是乐乐呵呵的，或许是我的新衣服起了作用，我妈还说“哎呀，这新衣服就是不一样，不那么冷了。看来棉衣还是不能经常洗，越洗越不暖和。”
我就在旁边赔笑。
后来我去洗手间，路过拐口，正好听到陈奇和王贵川在说话。
陈奇问他：“唉，兄弟，你跟我说个实话，你问我借那五千块钱，是不是被她们吞了？”
“别胡说八道。”
“我胡说什么了？老子认识你这么多年，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借过钱？
不是我说你啊兄弟，你说你图什么？嫂子都走了这么久了，你应该开启新的生活，唉，说句难听的，你这种性子，早点和他们划清界限好，免得被人家吸血了都不晓得。
人家就是觉得你心善，都在等你出钱，你晓不晓得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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