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逸醒过来那刻，就跟阴沉沉的天里突然透了丝亮似的，把楚曦绷了好久的心劲儿，一下就松了大半。她小心翼翼扶着他坐起来，喂他喝早就备好的温魂灵液，动作轻得很，跟捧着怕摔了的宝贝似的。
他刚醒那会儿眼神还迷迷糊糊的，过了会儿，才慢慢染上熟悉的温柔，还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。他盯着楚曦看，目光一点点描着她的眉眼，像是要把这么久没见的时光都补回来，干裂的嘴唇扯出个虚虚的笑：“让你…… 担了这么久的心。”
就这一句话，好像之前所有的阴谋、所有的危机都暂时退远了，只剩下失而复得的踏实。
楚曦压下心里那点因为 “审视感” 冒出来的异样，也回了个温柔的笑，轻轻攥住他冰凉的手：“醒了就好。”
她仔细查了查他的身子 —— 肉身靠着混沌生机养了这么久，倒没大碍，就是躺得久了有点虚。魂儿是醒了，可底子亏得厉害，魂光也不稳，得好好养阵子。最麻烦的是那枚系统标记，等他意识清醒了，反倒跟沉进水里的石头似的，藏得特别深，要不是楚曦之前亲眼见过，几乎查不出来。它也不立马捣乱，就安安静静待着，跟个不说话的观察者似的。
沈逸好像压根没察觉自己灵魂里的不对劲，他皱着眉使劲想，好半天才说：“我就记得…… 最后好像用了禁术，然后…… 就一片黑了…… 再后来，就听见你说话的声儿，还感觉到你的劲儿……” 他的记忆明显还停在灵魂受重伤之前，至于之后楚曦跟 “渊” 较劲、跟系统斗，还有他自己灵魂被标记、被净化的事儿，全忘了。
楚曦心里稍微松了点 —— 至少现在看，沈逸自己的意识和主要记忆没被改。
接下来那几天，楚曦大多时候都待在密室陪沈逸。她也不急着查系统的秘密，也不跟 “渊” 周旋了，一门心思帮沈逸稳住魂体，让他适应醒过来的状态。
她把混沌之力化成最温和的滋养，慢慢渡进他身子里，帮他补灵魂上的小裂痕。沈逸倒不排斥这股劲儿，反而在她的滋养下，气色一天比一天好，魂光也稳多了。
可那藏着的 “审视感” 没消失。有时候楚曦跟他说北境打仗的事儿，说自己力量的变化，甚至就是闲聊些朝堂上的趣闻，她都能瞅见，沈逸眼神最里头，会飞快闪一下近乎本能的 “琢磨” 光 —— 快得跟错觉似的。那不是将军看局势的判断，倒像…… 按某种固定法子在 “记信息、评情况”。
有一回，楚曦故意没说自己跟 “渊” 接触的关键事儿，就含糊提了句，为了找救他的法子，去探了些危险的禁地。沈逸一边说担心，一边看似无意问了句：“那些地方…… 跟冷宫废井有关系不？我昏迷的时候，好像总感觉到那边传过来的…… 凉气。”
这问题听着没毛病，可楚曦心里头 “咯噔” 一下 —— 他昏迷那会儿，灵魂被侵蚀印记和契约的劲儿裹着，对外头的感觉本该特别弱，怎么可能精准摸到冷宫废井的气息！这分明是他灵魂里的标记，在引着他问关键事儿！
楚曦脸上没露声色，含糊把话岔过去了，心里却越来越沉。“观测者” 对沈逸的影响，比想的还深，还难防。它不硬控着沈逸说话做事，反倒像埋了段隐藏的程序，碰到特定情况，就悄悄引着他的心思和关注点。
这份藏在温情里的黑影，让楚曦和沈逸之间原本没半点隔阂的信任，蒙了层说不出来的距离和警惕。
就在楚曦为沈逸灵魂里的标记犯愁，又没找到安全的清除法子时，有股特别淡、却直往灵魂契约上扎的冷劲儿，跟钻过好几层屏障的细针似的，悄悄碰着了她的灵觉。
是 “渊”！
这股劲儿不是完整的对话，倒像个封好的 “信息包”，直接传到了楚曦和沈逸灵魂契约连着的核心地方。
信息包里的内容，既不是诱惑也不是威胁，而是段 “怎么用深度灵魂共鸣，暂时挡住、搅乱外头监控印记” 的残缺法子！里头说得特别细：怎么把俩人的灵魂频率调得完全同步，搭个临时的、特别封闭的 “灵魂壁垒”，这样就能在一段时间里，隔开包括 “观测者” 标记在内的所有外头的探查和捣乱！
这法子又玄又险，得俩人掏心窝子信任对方，灵魂得全敞开了才行，稍微出点错，俩人的灵魂都可能受没法补的伤。可要是成了，楚曦说不定能争取点宝贵时间 —— 不用被 “观测者” 盯着，跟沈逸好好深聊，甚至试试找彻底解决标记的办法。
“渊” 的心思很明显：它给了个对抗 “观测者” 的工具，可用这工具的风险，得楚曦自己扛。它就乐意看楚曦和 “观测者” 闹得更僵，不管最后咋样，对它都可能有好处。
这明摆着是阳谋。楚曦明知道是坑，可没法不跳 —— 沈逸灵魂里的标记就跟悬在头顶的剑似的，说不定啥时候就被 “观测者” 用上，搞出更糟的事儿。她必须尽快解决这麻烦。
楚曦看着身边因为累，又浅浅睡过去的沈逸 —— 他睡着还皱着眉，好像潜意识里还在跟啥看不见的捆缚较劲。她伸手轻轻把他皱着的眉头捋平，指尖碰着他温乎的皮肤，心里头却凉得跟揣了冰似的。
用 “渊” 给的法子，风险太大了。且不说搭 “灵魂壁垒” 这事儿本身就危险，一旦开始，肯定会惹得 “观测者” 标记拼命反抗，沈逸又得遭大罪。更重要的是，这得沈逸毫无保留地配合、信任才行。可现在他灵魂里藏着 “观测者” 的标记，这份信任，还能跟以前一样纯粹吗？要是关键时候，那标记搅乱了他的意识，让灵魂共鸣搞砸了……
后果想都不敢想。
可不用这法子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沈逸一辈子被 “观测者” 盯着？说不定将来哪一天，还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？或者等着 “观测者” 下次不知道啥时候来的 “修正”？
楚曦的指尖无意识在沈逸手背上划着，暗金色的眼睛里全是挣扎。一边是爱人可能要遭的灵魂罪，一边是没解决的监控和藏着的更大麻烦。
她必须选一个。
是赌一把，试试用 “渊” 的法子，在沈逸灵魂里先弄出块暂时的 “干净地儿”，争取点时间和机会？还是接着忍，找别的更稳妥、但说不定要等好久的办法？
窗外的天越来越黑。密室内的长明灯照着俩人靠在一起的影子，看着温情，底下却是翻涌的暗流和快到的风暴。
楚曦慢慢闭上眼，深吸了口气。等她再睁开眼时，眼里的挣扎已经没了，换成了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她轻轻抽回被沈逸攥着的手，站起身，走到密室中间。混沌之力在她身边慢慢转着，眉心的竖痕隐隐亮起来。
她决定了，赌这一把。
不是为了力量，不是为了超脱，就只是为了…… 把属于他们俩的、不被任何东西盯着的，那片灵魂的干净地儿，给夺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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