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有繁微微一怔，他从未觉得这个临时住所有什么特别之处。但看着何晴易那副发自内心享受的模样，他忽然意识到。
对何晴易而言，重要的不是这个空间本身，而是这里充满着他的气息。
这个认知让赵有繁的心绪更加复杂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，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，该如何面对这份过于沉重的真心。
这段关系的发展，似乎过于暧昧了。
赵有繁活了二十多年，还是头一次需要认真思考，该如何才能不辜负另一个人的真心。
然而何晴易那双写满赤诚的眼睛，依然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。
“我去拿东西。”赵有繁找了个借口转身走进卧室。除了必要的文件，他还特意换了身挺括的衬衫。仿佛这身正式着装能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。
“吃早餐吗？”他整理着袖口，故作自然地问道。
“吃。”何晴易立即点头，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那走吧。”赵有繁将工牌塞进西装口袋，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，“出小区左拐有家面馆味道不错。”
清晨的面馆刚刚开门，蒸腾的热气裹着骨汤的浓香扑面而来。赵有繁熟练地领着何晴易在靠窗的卡座坐下：“平时这个点已经很多学生开始排队了，今天来得正好。”
何晴易好奇地环顾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，米白色的墙面被岁月熏出淡淡的黄，木质桌椅擦得发亮，每张桌上都放着古朴的陶瓷醋瓶。
“有繁哥好像特别钟情这种小馆子。”
“习惯了。”赵有繁垂眸烫着碗筷，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他过于清冷的侧脸。这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，却道出了某种深植于心的执念。
习惯了的味道，习惯了的生活轨迹，便不愿轻易改变。
就像他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，习惯了用冷漠筑起围墙。可此刻坐在对面的何晴易，正用最笨拙也最执着的方式，试图叩开这扇紧闭的门。
何晴易像是突然开了窍，这一路上都表现得格外体贴懂事。他安静地跟在赵有繁身侧，连呼吸都放得轻缓。赵有繁虽不困倦，却仍闭目养神——或许是在逃避那双始终追随着他的炽热目光。
清晨的道路畅通无阻，他们竟提前一分钟抵达公司。刷卡机发出清脆的“嘀”声，赵有繁暗自松了口气。
这个时间点的办公区还很冷清，何晴易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赵有繁穿过空荡的走廊，几乎没引起什么注意。
覃执见到何晴易黏在赵有繁身后，只是淡淡瞥了一眼，并未多言。他与赵有繁快速确认了今日的日程安排，便挥手让人回了工位。
赵有繁对面的座位正好空着，何晴易自然地坐了下来。年轻的Alpha既不玩手机也不东张西望，只是专注地望着赵有繁，仿佛光是看着他就已是莫大的享受。
出差积压的工作不少。赵有繁一旦投入工作，便会卸下平日里刻意维持的温和面具，眉眼间不自觉染上几分冷冽。他专注地翻阅文件，指尖快速敲击键盘，那严肃认真的神态，竟与覃执有几分神似。
何晴易托着腮，目光细细描摹着赵有繁的侧脸。
不过，同性相斥的道理应该没错。赵有繁总不至于会喜欢上另一个版本的自己吧？
这个念头让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。
“小易，你过来一下。”
何晴易闻声抬头，见覃执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示意。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眼仍在专注工作的赵有繁，还是起身跟了过去。
覃执的办公室宽敞而冷峻，一如他本人。他示意何晴易在会客椅上坐下，开门见山：“何叔希望你来这里实习，体验职场氛围。你自己怎么想？”
最好婉拒。覃执不动声色地想。
这个表弟的存在本身就会分散赵有繁的注意力，影响整个办公室的效率。他本人也很不喜欢把公事和私事混淆。
“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，好好向哥学习的。”何晴易答得诚恳。
“嗯。”覃执淡淡应了声，指尖在桌面轻敲两下，“另外，目前我和赵助理在名义上还是恋人关系。希望你不要说漏嘴，也不要在办公区域做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何晴易认真点头，“就算是为了有繁哥的声誉，我也不会乱来的。还有事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我先出去了。”何晴易说着，目光却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，随即又停下脚步，回头问道：“哥，你要不要也来杯咖啡？”
覃执闻言，眉梢微挑：“？”
“不用。”他淡淡回绝。
“那能告诉我咖啡机在哪儿吗？”何晴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我想给有繁哥做一杯，他工作这么忙，该提提神。”
覃执握着钢笔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。
还能比我更忙？
他将这句不合时宜的吐槽咽了回去，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外：“这层楼的茶水间。赵助理不喜欢太苦的，记得多给他加颗糖。”
“哦哦。”何晴易眼睛一亮，突然喜滋滋地压低声音：“他喜欢甜的啊，那说不定也会喜欢我的信息素味道？”
覃执眉头微蹙，语气沉了几分，带着明确的警示意味：“小易。”
“我有分寸的。”何晴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，表情天真又认真，“我会尊重他的性别、他的工作意愿。办公室恋情不可取，这不是哥你常说的吗？要是将来分手了，天天见面多尴尬啊。”
覃执握着钢笔的指节微微发白，此刻他已经完全确定。这小子根本就是在含沙射影，字字句句都在往他心口上戳。
到底是高阶Alpha，骨子里的侵略性怎么可能被那副天真无邪的表象完全掩盖？
“哥，不打扰你了。”何晴易眉梢轻扬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，“我去给你‘男朋友’磨咖啡了，保证加多多的糖。”
覃执：“……”
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。
他望着何晴易轻快离去的背影，最终只是摇了摇头。终究还是太年轻，尚未体会过发情期对Alpha的残酷折磨。很多时候，那一点朦胧的好感，根本越不过生理本能筑起的天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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