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，黑板旁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无情地变小，从三位数跳到两位数，最后定格在刺眼的“1”。
高考前夜，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、紧绷的焦灼感。
苏晚洗完澡，正坐在书桌前做最后的梳理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，是顾琛的视频通话请求。
她立刻接起。屏幕那端，顾琛似乎也刚洗完澡，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，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，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。他靠在床头，背景是他房间冷色调的墙壁。
“晚晚。”他叫了她一声，声音听起来有些低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“嗯？怎么了？”苏晚放下笔，凑近屏幕，仔细看着他的脸。即使隔着屏幕，她也能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。眉头微微蹙着，眼神不似平时那般锐利，反而透着一丝罕见的……不安和烦躁。
“没什么，”顾琛移开视线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，“就……看看你。”
苏晚心里咯噔一下。她太了解他了。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，越是说明心里有事。这段时间他拼了命地学习，进步飞快，但临近大考，压力也必然达到了顶点。
“顾琛，”她声音放得很柔，“你是不是……紧张了？”
屏幕那端的顾琛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。他沉默了几秒，才有些挫败地抹了把脸，声音闷闷的：“……有点。”
他顿了顿，像是难以启齿，但还是说了出来：“……怕考不好。”
怕达不到预期的目标，怕辜负了她的期望，怕……那个两人约好的、清晰的未来，会因为他的失误而变得模糊。
苏晚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，还泛着细细密密的疼。她看着屏幕里他低垂着眼、显得有些脆弱和迷茫的样子，恨不得立刻穿过屏幕去抱抱他。
“笨蛋，”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，“有什么好怕的？你忘了你这几个月有多厉害了吗？数学从不及格到现在能稳在一百二以上，理综提升了快一百分！这简直是个奇迹好不好！”
她一条条数着他的进步，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肯定：“你是我见过最聪明、最厉害、最有毅力的人！我相信你，比相信我自己还要相信你！”
顾琛抬起眼，看向屏幕里她坚定而温柔的脸庞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盛满了星光，充满了对他的全然信任。
苏晚放缓了语速，声音更加轻柔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：“顾琛，你听我说。高考很重要，但它决定不了所有。不管结果怎么样，你都已经是我心里最棒的男朋友了，谁也改变不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他：“而且，我们说好的，要一起去未来的，记得吗？这只是第一站而已。所以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，正常发挥就好。你平时的努力和实力，我都看在眼里，它们不会骗你的。”
她对着屏幕，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：“来，跟我一起，吸气——呼气——”
顾琛看着她有些傻气的动作，下意识地跟着她做了一次深呼吸。胸腔里那股淤积的、令人窒息的紧张感，似乎随着这口气缓缓吐出，消散了一些。
“明天，”苏晚继续轻声说，像是在念一个温柔的咒语，“你就当是去做一套比较特殊的模拟题。我在考场外面等你，考完第一眼就能看到我。考完一门就忘掉一门，什么都不想。晚上……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，好不好？”
她的声音又轻又软，像羽毛一样拂过顾琛紧绷的神经。那些不安和焦躁，在她的温言软语中，一点点被抚平。
顾琛看着屏幕里那个笑得温柔又坚定的女孩，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，酸涩，滚烫，却又无比安稳。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重重地点了下头：“……好。”
声音比刚才稳定了许多。
苏晚笑了：“这才对嘛。我的顾琛，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。”
她想了想，又压低声音，带着点俏皮的意味说：“而且告诉你个秘密……我昨天去给你求了个签，说是‘心想事成，超常发挥’哦！超灵的！”
顾琛知道她是在哄他开心，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扬了起来：“……封建迷信。”
“管用就行！”苏晚理直气壮，“反正我相信我的男朋友，一定能考得特别好！”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， mostly是苏晚在说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，分散他的注意力。直到顾琛的眉头彻底舒展开，眼神也恢复了往常的沉静，只是里面多了许多柔软的依赖。
“不早了，”苏晚看了眼时间，“早点睡，养足精神。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过去。”
“嗯。”顾琛应着，却看着屏幕，没有挂断的意思。
“怎么啦？还想听我夸你呀？”苏晚笑着逗他。
顾琛沉默了一下，看着她的眼睛，声音低沉而认真：“晚晚。”
“嗯？”
“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的出现，谢谢你的相信，谢谢你的陪伴，谢谢你……拉着他，把他从泥泞里拽出来，让他看到了光，有了方向。
苏晚听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，眼圈微微发热。她对着屏幕，隔空给了他一个飞吻：“不客气呀，男朋友。明天加油！晚安！”
“晚安。”顾琛看着她，目光缱绻，直到屏幕暗下去。
放下手机，顾琛躺在床上，望着天花板。心里那片因为高考而翻涌不安的海域，已经渐渐平息下来，只剩下温柔的潮汐声，反复诉说着一个名字。
他闭上眼睛，脑海里不再是复杂的公式和题型，而是苏晚亮晶晶的眼睛和带着笑意的“我相信你”。
是的，他不能辜负。
为了她，也为了那个她坚信着的、更好的自己。
这一夜，他睡得格外安稳。
而另一边的苏晚，在挂断视频后，双手合十，对着窗外皎洁的月亮，小声地、无比虔诚地又许了一遍愿：
“拜托拜托，一定要让我的顾琛，一切顺利。”
月光温柔地洒落，仿佛无声的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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