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水是被疼醒的。
那种痛感如此真实。
她猛地睁开眼，剧烈地喘息，胸口空荡荡的，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陌生的天花板，熟悉的男士香水气味。
“你醒了？”
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，秋水转过头，看见尚若临端着一杯热水，站在床边。
他脸色同样苍白，眼底带着一丝惊魂未定。
这里是顾恺家对面的那套房子，他们这两天的“安全屋”。
“你也……”
秋水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嗯，刚醒没多久。”尚若临将水杯递给她，“系统的‘锥心之痛’，名不虚传。”
秋水接过水杯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，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她喝了一口，润了润干涸的喉咙，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。
“我把裴雨昭杀了。”秋水平静地陈述，“我本来想看看，杀了她这个关键人物，会不会触发什么隐藏剧情。结果，系统好像很生气。”
惹恼了系统，代价就是被强行踢出，外加一顿酷刑。
尚若临并不意外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意料之中。”
秋水没再说话，目光却胶着在尚若临脸上。
这张脸，她太熟悉了。
可就在刚才，在那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中，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。
也是这张脸，眉眼、轮廓，分毫不差。
不是尚若临。
是……顾西舟。
那个名字像一块陨石，突兀地砸进秋水的世界里。
尚若临察觉到了秋水探究的视线，沉默片刻，主动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。
“我在被惩罚的时候，也看到了一些东西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神飘向窗外。
“一座城楼，很高。有个女人……长得和你一模一样，她在上面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，顾西舟。”
秋水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她看着他，一字一句地问：“若临，你信‘轮回’吗？”
这个问题突兀又荒诞。
但此刻，除了这个解释，似乎没有别的可能。
那些画面不像是凭空捏造的幻觉，情感的冲击太过真实，那种肝肠寸断的悲伤，仿佛穿越了时空，依旧残留在她的骨血里。
尚若临没有回答，只是眼中的迷茫更深了。
“或许……是我们的前世？”秋水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问他，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“当然，都只是猜想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不解。
这个发现，比穿书本身还要离奇。
良久，尚若临才将思绪拉了回来。
“前世的事太遥远，眼下，还是先解决穿书的问题。”
秋水表示赞同。
他们现在就像两个拿着半张藏宝图的人，必须拼凑出完整的信息，才能找到出路。
“我这边，裴雨昭和我说了很多，但和顾恺的小说大相径庭。”秋水将裴雨昭的讲述复述了一遍。
“她说，邓一甲是第三者插足她和曹南承的感情，至于她和邓一甲私奔，是曹丞相放出去的假消息。真正数次私奔并且经历循环的人，是裴雨昭和曹南承。”
“还有，裴雨昭说邓一甲的‘贪墨案’是曹丞相一手捏造的冤假错案，最大的贪官是曹相本人。”
尚若临听得极为认真，眉心紧锁。
秋水说完，看着他。
“你在曹南承的身体里所见，能验证这些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尚若临的回答很肯定。
“曹相对裴家恨之入骨，把邓一甲看做是心腹。邓阮阮是邓一甲的妹妹，她的贴身丫鬟在我逼问下交待了很多，基本能和裴雨昭的说辞对上。”
几条线索交织在一起，瞬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。
裴雨昭的指控，尚若临在曹家的查证，再加上邓阮阮丫鬟的证词，三者互相印证，将邓一甲伪善的面具撕得粉碎。
“所以，邓一甲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？！”
“不对，得去找顾恺问清楚！我感觉书里的世界已经失控了！”
秋水刚想要起身，被尚若临拦住了。
“其实……”尚若临忽然开口，语气有些沉重，“就算你没有杀了裴雨昭，我可能也会建议你，先中断这次穿书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尚若临抬眼看她，眼神里有一种秋水从未见过的……恐惧。
“我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。”他缓缓说道，“我在曹南承的身体里待得越久，就越感觉……自己正在变成他。”
秋水一怔。
“不是简单的扮演，而是一种融合，或者说……吞噬。”
尚若临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。
“我的思维方式，我的行为习惯，甚至是一些下意识的反应，都在向他靠拢。”
“有时候，我脑子里会冒出一些不属于我的念头，比如我会非常想要去找裴雨昭，见到邓阮阮，我会想要杀了她为……裴雨昭口中夭折的孩子报仇。”
尚若临攥紧了拳头，指节泛白。
“在相府的晚上，我甚至做了一个属于曹南承的梦，梦里全是他小时候和裴雨昭玩闹，长大后和裴雨昭相爱的场景。醒来后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第一反应我不是尚若临，而是曹南承。”
这番话让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秋水后背窜起一股寒意。
这比在书里被杀还要恐怖。
死亡是一瞬间的事，而被另一个人格同化，则是漫长而绝望的凌迟。
这意味着，他们不仅要在书里寻找真相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，别让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个角色？
“若临，我本来是不想和你说的，我也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。”秋水神色紧张。
“我发现，书里的裴雨昭，可以累积记忆。”
尚若临迟疑了一下。
“累积记忆？她和邓一甲的记忆？《冥机千世缘》上半册，不是说她失忆了吗？”
秋水摇头，叹了口气。
“如果累积的是书里的记忆，倒不会怎么样。但裴雨昭累积的，是我们每次穿书的记忆！”
房间里陷入久久的沉寂。
毫不夸张地讲，秋水和尚若临是现代社会当之无愧的学霸高材生，两个人的智商加起来怕是超过250。
但是此刻，他们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，完全没有头绪。
他们甚至有种荒谬感。
他们不是在“穿书”，好像也成了书里的Npc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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