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俊靠在榻上看书。
见林桑进来，甜甜唤道：“阿姐，你回来了。”
林桑先替他把脉，又掀开被子，检查他身上的伤。
小孩子恢复的快。
腹部被踢的淤青已经散去，仅留浅浅一片紫色印子。
“我已经好多了。”
林俊将里衣扯下来，搅着指头问，“阿姐，上元节我能不能出去玩啊？”
好不容易书院放假。
他又受了伤，整日里足不出户，真要憋坏了。
林桑并非一招怕蛇咬，不敢让他出门。
只是他年岁小，没个伴终究让人不放心。
看来，应该买个武奴，平日里不仅能照顾俊儿，还能保护他的安危。
见她沉默，林俊扯着她袖袍央求，“阿姐，你就让我去嘛，我就是想去赏灯，保证绝不惹事！”
“你平日里就岳璟一个朋友，他伤得比你严重，怎么和你一块赏灯？”
林俊像被戳穿心事，瘪瘪嘴，“阿姐，我怕你骂我......我就是想去看看他。”
那日在醉江月，阿姐为了替他们讨公道，态度那般强硬。
林俊还从未见阿姐那般凶过。
可是岳璟的父母却......
林桑湿了帕子，替他擦脸，“去吧，到时候你拿张银票，送给他们。”
“阿姐不怪岳叔叔他们吗？”林俊诧异抬头。
“为何要怪？”林桑道：“阿姐敢当面和太师府的公子讨公道，不是因为阿姐有多厉害，而是知道自己有靠山，有人会为我撑腰。”
“他们是平民，若和我一般，往后还如何在京中生活下去？”
“趋吉避凶，人之常情。”
林俊捕捉到她话中重点，“阿姐的靠山，是徐大人吗？”
林桑指尖微颤。
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林俊从阿姐短暂的沉默中，得到了她无法否认的答案。
他抿紧嘴唇，立誓般郑重其事，“阿姐，等我长大了，我也要做你的靠山！”
“我保证，以后再也不让人欺负阿姐。”
“阿姐想要金山，我就打座金山给阿姐！”
“我要座金山做什么？”林桑哑然失笑，揉揉他脑袋，“阿姐相信你，等你长大了，一定能保护阿姐。”
“嗯！”
林俊重重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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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元夜。
天色未暗，街边早已人潮如涌。
彩灯高结，锦缎缠枝，更令百姓惊叹的是朝廷花重金搭造的鳌山灯。
灯山如殿，其上光华璀璨，远看似琼楼玉宇，灯轮转动时引得百姓一阵惊叹。
“哇，这鳌山灯如此精致，一个得花费好几十两银子吧？”
“几十两？”
旁侧传来一道不屑声音。
“我家兄弟就在城造司任职，这一个鳌山灯啊.....”
正说话的中年男子伸出俩指头。
“二百两！”另一人下巴都要惊掉，“我滴个亲娘嘞，这么贵？”
五城均有设立鳌山灯。
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五六个。
几个灯而已，过了上元节就是破烂一堆，可却花费近四千两白银！
到底是陛下，豪气！
万和堂，林桑正坐在铜镜前梳妆。
离开品月楼后，胭脂香粉这些东西，她便再也没碰过。
今夜稍稍装扮，再换上一身藕荷色锦裙，外披妃色斗篷，兜帽一圈洁白兔绒，整个人瞧着娇媚冶丽。
六月推门进来，低声道：“按照姑娘吩咐，都办妥了。”
林桑细细描眉，“他人呢？”
“奴婢买通几个小乞丐，在冯府门前守着，只要他出来立刻来报。”
镜中女子粉腮桃面，媚骨天成。
只是那双美眸黑黢黢的，如无波深井，叫人望之生怵。
自己要早死，就怪不得旁人了。
林桑绽开一抹笑颜，“今天是个好日子，咱们也出去逛逛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……
夜色铺天盖地，却盖不住满城华光。
林桑姿态悠闲，在街上走走停停赏灯，心情不错，还买了一把绘着海棠花的团扇。
想起去年上元节，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乐嫦。
眉眼不由得冷了几分。
“这不是章太医么？”
身后传来略显轻佻的声音，“好巧啊。”
送死的人来了。
林桑垂眸，缓缓转身。
团扇遮住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勾人摄魄的盈盈美眸。
冯玉山以及他背后几名男子都看痴了。
只剩下垂涎的吞咽声。
“冯二公子，这谁家姑娘啊？”
“就是，兜里藏着好物件，也不说抖落出来给咱们也耍耍。”
“去去去，一边去！”冯玉山愤恼着将几人赶走，笑眯眯看着林桑，“上元佳节，星月成双，瑶瑶一人独行，岂不寂寞？”
林桑几欲作呕，笑得眉眼弯弯，“公子想与我结伴？”
“正有此意。”
林桑眼睫轻颤，眸底流转着风情万种，“小女已约了旁人，恐怕没法子陪公子了，他日若有缘分.......”
她蓦地止住话音，微微叹道：“罢了，凡事强求不得。”
冯玉山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欲语还休。
当即咬紧后槽牙，对徐鹤安夺妾之恨又加重几分。
但是眼下，他只能忍。
“瑶瑶，你且再忍几日......他徐鹤安......”
想起父亲的嘱咐，冯玉山不敢多言，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，转言道：“他嚣张不了多久，你再委屈几日。”
林桑含泪点头，自他身侧掠过时，故意挨着他肩头轻蹭而过。
鼻息间香气氤氲。
冯玉山望着那道远去的婀娜身影，握紧手中多出来的香囊，燥热的血霎时涌上头顶。
这小娘们，总有一日会在他身|下求饶！
六月在醉江月门前等候。
林桑挤过熙攘人群，前去与她会合。
刚到醉江月门外，便瞧见徐鹤安一行人从店中出来。
徐鹤安被沈永搀着，脚步踉跄，像是醉了。
一眼瞥见那道熟悉身影，徐鹤安怔了怔，幽深的长眸将她锁定，似有道不完诉不尽的千肠百转。
他推开沈永，上前握住林桑的手腕，拉着她不知要往哪走。
冷冷丢下一句，“谁也不要跟上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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